她声调不高,暗含嘲讽:“这几个月那架势,当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怎么觉得这么不敢相信呢,只是,眼下还为了她三番两次的坏了自己的规矩,更是让年羹尧频繁入宫与她团聚,听说前几天又在养心殿设宴了,怎么早些年不见他这么深情不悔……”
听她这么一说,甄嬛神色一怔,突然间,只觉得一阵冷气自脊背袭来,心下沉沉。
是啊,多么深情不悔,多么爱慕非常,多么荣耀满身……可是年世兰又怎么知道,那都是建立在防备她的基础上的。
越是荣宠,背后的冷漠与虚伪就越令人心惊。
甄嬛从未有此刻这样清晰的觉,她们的这位皇上,心硬如铁,冷心冷肺,任何柔情软语在皇位与利益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可笑她受了害才知道探究,庆幸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可是,那个历来张扬跋扈的年世兰,就要永远的活在这种面具之下了……
甄嬛垂下眼眸,手指微微紧,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有报复的快意,或许有冷漠的旁观,或许也有物伤其类的伤感和茫然,或许,还有不想让一个女人永远都活在当权者编织的这个虚假的梦境里的闲心。
即便是她与眉姐姐都与年世兰结过仇,但她也并不觉得看她深陷于此是一件格外痛快的事。
甄嬛第一次如此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她眨了眨眼,只能迷茫的握紧了自己的手心。
……
“你说什么?”
年世兰很是诧异与惊奇,她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清瘦不已却挺直脊梁的女子,便见她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握紧手心,一字一句道。
“你以前用的欢宜香里,含了大量的麝香,是皇上下旨做的,这就是你多年不孕的真相。”
气氛沉默了许久,甄嬛垂着眼眸,本以为年世兰会震惊与暴怒,或许还会将她赶出去,亦或是罚她一顿,却没想到……
“你为什么要特意过来告诉本宫这一点?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情,好像并没有好到这一步。”
语调有些好奇,甚至颇为漫不经心。
甄嬛当即愣住,愣愣的抬起眼来,与她淡淡的目光相对,才迟钝的意识到,原来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啊。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才干涩的问:“你就不怀疑我是来挑拨你与皇上之间关系的吗?”
年世兰顿时嗤笑一声:“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别人来挑拨吗?男人不都一个样子?”
“再说了……”她挑了挑眉,百无聊赖的说了一句:“以你那种讨人厌的清高与不合时宜的善心,自然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甄嬛直直的怔在原地,有些局促的握紧了自己的手心,许久没有出声。
“罢了。”
年世兰摆了摆手,眉眼在昏黄的烛光之下,昳丽雍容,光彩夺目,漫不经心的投过来视线,缓缓道:“虽然你是在多管闲事,但本宫心里有数,日后躲着点本宫,过你自己的日子也就是了。”
直到走出翊坤宫的门,甄嬛还怔怔回不过神。
她抬起眼,门口的灯笼映照着满地白雪,寒风袭来,连带着深宫里生的一切,恍恍惚惚,扑朔迷离,她却突然觉得,好像,不如以往冷的刺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