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失去记忆前,有个遥远的女人声音在黑暗尽头反复出现——“永生是死神对你无止境的惩罚。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他心想:太好了,不会将我一个人留下了。
***
帝国最高监狱的大门被打开。
沈酒从里面被带了出来,照到了很久未见的阳光。
其实也不久,不到一个月,比起以前在地城区几千个黑夜来说,这点不算什么。不过,她的确是很怀念阳光沐浴在身上的温暖感觉。
一阵冷风吹过。
好吧,已经进入冬季了。
她瑟缩了下,身上只穿着黑色的囚服,连鞋子也没穿,光着脚就让她出来了。
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出来了,直到她看见爱迪莱德朝她走来:“我带你离开这里。已经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
沈酒往后退,不让他靠近,义正言辞道:“我告诉过你,我不想再当逃犯,背负上罪犯的名声偷偷摸摸地活着,别再利用你王爵的特权作弊……”
爱迪莱德打断了她:“你的同伴杀害斯嘉丽的罪名已经被洗刷了。”
沈酒呆住不动了,被爱迪莱德牵着走出监狱,“你是说……双海的冤屈被洗清了?不会再有人说他是凶手了?”
爱迪莱德停下脚步,伸出手指尖,按在她蹙紧的眉心间:“斯嘉丽的案子结案了。战争机器的议题还在继续,对你的审判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将会是一段漫长的审理期。你要在帝国待很久,直到判决结束才能离开帝国的领土。”
“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沈酒怔住了:“你是说……”
她瞪大那双黑色眼睛,如成熟的葡萄,又亮又黑,有种天真的明媚。
爱迪莱德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低下头亲吻了她的嘴角,“亲爱的,从今天开始,你可以重新活在阳光底下了。这是你的权利。”
沈酒瞳孔骤缩,提了口气,却说不出话来。
爱迪莱德眉毛微抬,被她持续呆的反应软化,摸摸她的顶,“当然,伊莉雅会很高兴能够和你长久地生活在一起。”
沈酒并没有高兴多久,她抿紧的双唇间挤出一句灰心丧气的话:“那埃尔伍德呢?那个疯子,就任由他继续疯下去?”
爱迪莱德:“他已经死了。”
死了?
不可能!
她亲眼看见埃尔伍德拥有了和她一样的新生能力。
爱迪莱德不想在这个高兴的节骨眼上再提埃尔伍德,他按住沈酒的手臂,捏了捏用轻柔的动作安抚她:“好了。有人在等你。其他的事我会跟你解释。”
再次回到温穹里斯古堡,沈酒的心情跟以前无数次都不一样了。
在乘坐过来的飞行器上,沈酒消化了太多不可思议的消息。比如说是凯特杀死了斯嘉丽,她在教堂里枪杀了埃尔伍德和自己的父亲,尔后被李·莫瑞思“大义灭亲”。再比如说,安德烈的父亲成为了总统,欧美嘉星球的政治局势生巨变。
再比如说,在她监禁期间,hRac万有人权组织号召了一份人权申诉签署,得到了过一万人的联名响应,提交帝国最高法院,通过了正式的对战争机器合法权益的公开审理诉讼。
“这一万人里,大多数都是过去战场上的士兵和他们的家人。”克罗在旁边小声地补充道。
也就是说,她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在这个时候,为她站了出来。
尽管迟到了太多年。
为星际跟帝国浴血奋战的战争机器,只剩下她了。
沈酒转过脸去,表情陷入了沉默。
她望着飞行器外相距甚远的太阳,日光尽管是淡金色的,却十分的幽冷,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她脑子里储存的记忆,死亡和杀戮占据了她的大半生,仅能感受到温暖的也只有敌人和同伴们喷洒出来的鲜血。
死去的人已经不会活过来了。
而她,还要带着那些痛苦残酷的记忆继续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但是她决定做出一些改变,不再增加仇恨的砝码,而是要用更持久的方式讨回失去的一切。
我生命的一部分,将为逝去的战士而活。她在心中默默说道。
沈酒回过头去,在爱迪莱德的肩膀上拍一下,深色的瞳眸恢复了冷峻与自傲,悲伤悄然褪去:“古迪说反恐局副局长的位子,你本来是要留给我的?”
爱迪莱德勾住她落在脸侧的一缕头,将其别到耳后,动作十分的自然流露,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她:“你有兴趣吗?”
“或许吧。”
沈酒微微勾唇,无声地笑了下。
她期待见到安德烈,她需要一些来自同伴的支持和慰藉。
她要回到战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