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见到又如何?
王子虚曾有过一段时间疯狂想要再见到陈青萝,那是在他结婚之前。每当听说陈青萝回西河的消息,他都会满城散步,寻遍西河的大小巷落人间烟火。
他没有和任何人相遇。收获的不过是微信运动上日均三万步以及高达五十多个点赞。没人知道他只是想和某人“偶遇”。
幸好没有和陈青萝“偶遇”。他后来想。
她不属于西河,就好比东海不属于他。他就算像博尔赫斯一样对着陈青萝吟咏一“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压上西河全部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也只会输的一败涂地。
以前就没有理由见她,结婚后更没有脸面见她。他总不能痴痴望着陈青萝,然后触景伤情得潸然泪下,哭得像个林黛玉——他做不出这么刻奇的行为。
他也总不能伸出手上前说:“你好,我是结了婚的王子虚,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曾经在我的人生中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也总不能自惭形秽得爆出极强攻击性,对她说:“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最有可能生的情况是——人家压根儿就不记得他了。
当陈青萝看着他,和看着无数其他狂热粉丝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分别,并小心翼翼地对他说:
“不好意思,看你有点儿眼熟,你叫什么名字?哦,王子虚啊,确实有印象,有有有很有印象……啊,我们坐过同桌吗?”
也许在两人出厂设置定好的那一刻,两人的人生就已经只剩命中注定。他没有陈青萝那样的才华,追不上她的步伐,只能气喘吁吁望着她消失在人海尽头。他停下来点一颗大丰收,使劲捶腿。不是放弃了,是接受现实了。
不如不见。
王子虚和林峰走出烧烤店,两人手里一人一瓶啤酒,蹲在路边像两条狗。
“早知道弄成这样,我们就不上他们桌了。”林峰兀自愤愤说道,“我以为伱那同学跟你关系挺好呢。没想到净听他处处挤兑你了。这事儿闹的。”
王子虚诧异道:“啊?有吗?”
他钝感力一直很强,对于谢聪的恶意他隐隐有感受到,但他觉得不至于让旁人都这么义愤填膺。
“有啊,他就差把‘你咋还这么穷’直接说出口了。那不是处处跟你比吗?这小子,一听就知道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好。”
王子虚说:“其实我觉得还好,老同学见面,要不是以前关系特好,肯定就是互相比工资比收入,再要么就是搞破鞋。”
林峰嗤笑起来:“说得也是。他妈的,上学的时候比分数,毕业了之后比收入,人啊,总是要用一个数字来作为自己的脚注。”
王子虚说:“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无聊。你非得告诉他们,这是一栋十万法郎的房子,他们才会觉得这房子漂亮。”
“这就是人性。走一個。”
“慢慢喝,你随意。”
啤酒瓶在清冷的街头相撞,出脆响。
“呐,”林峰指着他说,“你知道恭喜财什么意思吗?恭喜财的意思就是,赶紧有钱起来。下回见了谢聪,把这小子狠狠奚落一顿。什么君子固穷?赶紧恭喜财。这简直是咱们中国人最美妙的祝福。”
“那我也祝你恭喜财。”
“恭喜财!”
王子虚喝着酒想到,确实该恭喜财了。他打算明天就去找父亲,让他把文暧的合同签了,然后拿上一个月十万多的利润。届时他将短暂脱离苦海。
他没时间再悲伤地久久望着孤月了。他营字造句他与梦交易,他为了那5o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机会不懈努力。而在此之前,他必须马上恭喜财,以证明自己不是窝囊废。
……
宁春宴见到陈青萝时,对方头戴遮阳帽,墨镜和口罩各遮住半张脸,身上被一件薄风衣裹得严严实实,脚上穿着球鞋,只有从露出的白生生的脚脖子能得以窥见她的皮肤状态。
但是宁春宴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她除了没有穿风衣,其他地方也是遮得密不透风。
“你穿这个不热吗?”宁春宴闷声闷气地问。
陈青萝语气里带点兴奋:“我们两个好像那种暴露狂啊,就那种深夜上街拦住一个人就是脱,里面什么都没穿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