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食堂里,敢这么和赵有财说话的,也就只有食堂主任张国庆了。
赵有财微微一怔,回头白了张国庆一眼。
张国庆也不在意,伸手拿过赵有财放在桌子上的烟盒,从中拿出一颗石林烟塞进自己口中。
点着烟,美美地吸了一口,张国庆一边甩灭火柴,一边问赵有财说:“这几天不上班,又上哪儿骚了去了?”
骚了是这边的方言,带有贬义色彩,是东走西窜的意思。
赵有财未答反问:“老张啊,我要是调岗,你能不能答应?”
“啥?”屁股坐在桌子上的张国庆连忙下来,他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干啥?调岗?你一个厨子,你调鸡毛岗啊?”
张国庆理解差了,他以为赵有财是像范志生、李大智他们换林场一样,要调到别的林场去。
这样的事,在林业系统里很常见,不光是场长一级的干部会有调动,就连下面技术员也会有这种情况。
可赵有财一个厨子调岗,那却是张国庆闻所未闻的事。
“不是。”赵有财道:“我想调到保卫那边儿·去。”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一句:“咱场子保卫。”
“咱场子保卫?”张国庆更诧异了,他皱起眉头问赵有财说:“你都多大岁数了?你还干保卫去?那保卫员得倒班儿,半夜三更的还得巡逻,你能干了吗?”
“不是,你听我说完喽啊。”赵有财道:“我想干营林保卫去。”
“营林保卫?啊……”张国庆这回明白了,但他随即说道:“有财呀,你是不是没当上这个食堂主任,你不乐意了?你容我一年行不行?明年我上去,我把这主任腾给你。”
之前张国庆让赵有财帮他抓野猪送礼,就是为了往上努力。当时张国庆许诺,如果他上去了,空出来的食堂主任就是赵有财的。
结果,张国庆没上去,赵有财也没能升官。
“老张,我可不是那意思。”赵有财说:“这后厨我是真干够了,一天油烟瘴气的,还把着死身子。”
“唉呀!”听赵有财这么说,张国庆叹了口气,然后道:“那行,那你走吧。”
“啊?”赵有财一怔,他没想到张国庆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你瞅我干啥呀?”张国庆问道:“你到底想不想走啊?你跟我俩整事儿呐?”
“没有,没有。”赵有财连忙摆手,道:“我寻思你不能同意呢。”
“我干啥不同意呀?”张国庆追问,赵有财道:“我走了,俩食堂都没有大师傅了,谁带徒弟呀?小灶谁上啊?”
赵有财一番话,给张国庆听乐了,张国庆笑着凑到赵有财面前,问道:“你是不觉(jiao)着自己可了不地了?”
“嗯?”赵有财一怔,感觉张国庆说的不是好话呢。
这时,张国庆把脸一扳,对赵有财说:“你愿意走,你就走吧,我是不留你。”
在赵有财惊愕的目光中,张国庆继续说道:“你说你这一个来月,你正经上几天班?今天打虎去了,明天整熊去,三天两头就请假,我有替你班那工夫,我自己干得鸡毛的了!”
说完这番话,张国庆起身就走。没走两步,张国庆又回来了。他从赵有财的烟盒里,抽出一颗石林烟别在自己耳朵上,然后指着赵有财说:“你要走,我放你。但你走之前,你给我站好最后一班岗哈!”
说完,张国庆扬长而去。
望着张国庆离去的背影,赵有财咔吧、咔吧他那小眼睛,感觉事情不应该这么展呐。
……
临近中午时,吉普车驶进山河林业局。
车在办公楼前停下,赵军、周春明下车往里走。
进到楼里,沿台阶往楼上走时,赵军不禁有些感慨。
这大楼,赵军上辈子来过。那时他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而他姐夫周建军是这林业局的生产副科长。
印象里,那次他来林业局,是接周建军坐他新买的大奔一起回屯子。
可面对他这么一个有钱的小舅子,周建军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上了车,周建军就数落他,说他瞎特么嘚瑟,把家弄散了,把工作也弄没了。有钱的人哪听得了这个,当时赵军非常生气,也就是看自己大姐面子,才没跟周建军吵架。
上到一二楼之间的拐角处,上面有人搬着东西下来,赵军、周春明停下给人让路。待那人过去后,赵军趁着机会问周春明说:“周大爷,我姐夫说没说我啥呀?”
“嗯?”周春明一怔,随即笑着一指赵军,道:“你姐夫老高兴、老自豪了,上班都跟他同事夸你,哈哈……”
赵军也是一笑,二人再往楼上走,上二楼就来到了楚安民的办公室。
周春明刚要敲门,门自动就开了,里面开门的是保卫科长李春明。
看到赵军,李春明忙回身道:“楚局,赵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