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让了面子,但陈柔没有接。
她掸了掸手上的面包屑,忽而竖耳,旋即撂下正在听她讲话的明叔和聂荣,拉开重症室的门,跑出去了。
紧接着走廊上响起一声嗲不叽叽的湾岛腔:“哇喔,这就是养和私人房吗,我们湾岛的东森台有介绍过耶,听说这里住的都是有钱的有钱人喔。”
聂荣看明叔,明叔也在看聂荣:什么情况?
紧接着,一个人,权且称之为是人,应该说是一具活动的骷髅架子走了进来。
聂荣在看到的那一刻仿如触电般哆嗦了一下,明叔也是下意识伸手就护老板。
进来的是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的高,但他的体重最多也就5o公斤,估计都不到,他穿了一件空空荡荡的,可以当床单使的黑色大t恤,下面是一条女士们才会穿的紧身健美弹力裤,勒着两条腿恰像两根竹杆似的。
进了门,环顾一圈,他挽起袖子就说:“女士们出去吧,这儿就交给我好啦!”
聂荣看聂涵,眼神仿佛在问:这是个什么鬼?
聂涵该怎么形容呢,一路逃亡,湾岛仔可是队伍里最man的男人,没有之一。
他也是陈柔一直压着,直到此刻才亮的底牌。
她知道聂荣的保镖里有很忠诚的,可以完全信任的,但她也知道,梅宝山的背后是梅潞和梅耀母子,他们一个是陪伴聂荣二十多年的枕边人,还是他信任了二十多年的贴身护理,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是否能做到跟他们切割还是未知数。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用自己的人才更可靠。
所以替补队员湾岛仔在这一刻上场了,这满室的狼籍也将由他来清理。
不过宋援朝还好,虽然入场方式有点不靠谱,但人一看就很得力,可湾岛仔又瘦又猥琐,吊儿郎当的,聂荣很看不过眼,而且他的两个生活秘书,包括安秘书都是可信的,他怕湾岛仔要闹出事嘛,就说:“阿明还活着,这人照料不来的,让安秘书带着阿宽和阿辉一起进来吧,帮帮这位……”
看着跟个鬼似的湾岛仔,聂荣实在称不出先生的称谓。
不过陈柔有多少底牌,也远不是聂荣所能想象到的,她说:“不用,我有医生。”
聂荣再一怔:“什么医生,你的家庭医生,你能保证他的忠诚?”
开玩笑吧,要处理一具尸体,还要给阿明吊命,陈柔手里有什么样的医生能搞定?
其实还真有,而且那个医生聂荣其实也认识。
聂涵笑着说:“阿公,您还记得当初给我阿婆,阿爸他们治病的邝医生吗,他儿子邝仔跟我们一样,也被人绑到菲律滨了,我们一起逃回来的,他马上就到。”
邝医生名邝德,曾经韩玉珠的家庭医生,聂臻活着的时候也请他到家里看病。
他的儿子竟然也被海盗绑了,还是跟陈柔他们一起逃回来的?
皆是韩玉珠跟韩玉珠有关系的人,还一起被绑,差点一起被杀,聂荣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不由的从后背腾起一股寒意来,那股寒意渗进他的骨髓,渗的他遍体通凉。
且不说他。
把重症室交给湾岛仔和随后赶来的邝仔,就算处理稳妥了。
梅宝山还没有来,而在军旅生涯中习惯了高压任务的陈柔最擅长的就是自我调节,这可是1988年的香江,繁华着呢,她就准备抽个空下楼,放个风,也放松一下。
但她正准备走,宋援朝在病房门口招手:“陈小姐!”
得她过去,又小声说:“妹子,你男人有事儿。”
陈柔猛然紧张:“是不是医生找我,现聂先生还有别的问题?”
marry医生要等24小时才会离开,刚才也专门来看了一圈,确定聂钊是好的。
找陈柔的也不是marry医生,更不是本院的刘主任和吴院长,而是聂钊自己,看陈柔一脸紧张,宋援朝忙说:“没什么大事,就你男人,闹着要见你。”
但欲开门,他又回头说:“妹子,他不是你叔叔嘛,怎么就娶你了?强婚强嫁可要不得的,在我们大6,这种恶霸行为叫黄世仁霸占白毛女,是要批判的,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
他始终搞不懂为什么陈柔小叔小叔的叫着,聂钊就变成她丈夫了,抽空想问问。
陈柔止步,笑问:“那你呢,上过越战战场的英雄,为什么要去菲律滨,还是去给海盗当劳工,为什么?”
他们同是种花军人,是战友,能同频共振,但各自身上有各自的谜团和背负却很难告诉彼此,宋援朝被陈柔问卡壳了,顿了片刻,伸手推门:“请进!”
聂钊在缓了一个多小时后又苏醒了,而且一醒来就闹着要见陈柔,估计又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量。
这是普通病房,陈柔和宋援朝也只一人戴了个口罩就进来了。
宋援朝是在军中养成的习惯,但凡有妇女儿童,老人在的情况下,他都会挡在前面,这种行为在西方叫绅士风度,而在种花家,在人民子弟兵中它叫爱护人民。
他说:“聂先生,您太太来了。”
聂钊当然躺着,还是那副病歪歪的样子。
他又没瞎,还睁着眼睛,当然看到他太太已经来了,而且就在宋援朝身后。
他眨了眨眼睛又举起手,然后,轻手抚上宋援朝的西服。
那是一件单排扣,两颗钮扣的西服正装。
宋援朝有生以来第一次穿西服,扣子系的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聂钊轻手抚上西服,却是轻旋修长而白净的手指,轻巧的解开下面一颗钮扣,再反手拍了拍宋援朝裤子上面,跟西服一样,也是属于他的皮带,轻声说:“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