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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无悔人生路(第1页)

鸿雁酒家的一间客房里,张兰正低头沉思着自己最近的采访情况,看着自己的采访记录,她感觉无处下笔,正思量间,她听到了楼道里传来了阵阵哭泣。

张兰走出房间,循着声音来到了宋晓佳的卧室,轻轻推开门,看到王静正抱着宋晓佳痛哭不止。张兰忙上前劝慰起两人。

“晓佳阿姨,我不让你走,我去找我爸爸,他不能这样对你。”王静哭喊着说。

“静静,别闹,以后阿姨还会来看你的,不哭了,好吗。”宋晓佳边哭边柔声劝慰道。

张兰在听着两人哭诉了半天之后才明白,王坤最终选择了王艳卿,那个让他无法割舍,还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

张兰找到了王坤,向他质问道“你就不会跟过去说再见吗?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晓佳多好的女孩儿,跟静静处的像亲母女一样,这样的女人以后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你不了解我,你也没权力这么说我。我知道我对不起晓佳,可是如果让我对王艳卿不管不顾,我就不光对不起艳卿,我连自己的良心都对不起了。当初我做生意赔了,我老婆对我这看不过眼那也跳毛病,我们天天吵月月吵,离了婚之后我净身出户了。我从一个小吃摊开始,每天早晨凌晨四点出摊、生火、擀面,夏天还好,天气不折磨人,一入秋开始,每天都要裹着厚棉袄棉裤干活儿,就怕冻得流了鼻涕被客人嫌弃,后来一点点生意做的好了,自己忙不过来了,我就想着找个人帮忙,这个时候我认识了艳卿,她没上多少学,早早的就外出找活儿干了,我怕我的买卖太累,不是一个15岁的小姑娘能熬得住的,当时还不敢用她,可是经不住她死缠烂打的求我,我就留下她了。我们俩一起折腾了半年,我用攒的钱在食品厂租了一间门市,开起了饭馆儿,当时我一是想把生意做大点儿,二是不想看着这个小姑娘整天跟我受那么大罪。艳卿跟我一起干饭店到她嫁人,一共五年,五年里我看着她从一个坚强、倔强的少女长成了娇艳欲滴的大姑娘,我们俩也慢慢产生了感情,她离开我的时候哭的撕心裂肺的,你知道我当时的痛苦吗?”王坤说着说着,哽咽的说不出话了。

张兰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记者,见过的事情够多了,也够愤世嫉俗了,可听了王坤的讲述,她默默的走开了,作为见惯了社会大事的她,对于如此复杂而又细腻的情感纠缠,她感觉自己弱智的像个白痴。

张兰打小生活在省城,大学也在省城读的,从小就自我感觉特别好,预见不平事也总爱管管。大学毕业后当了记者,深挖社会黑暗面,与贪污腐败作斗争、报道底层民众的艰辛就成了她个人英雄主义的最大追求,她热衷于无冕之王的神圣事业,生活中感觉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志同道合的异性,更无法容忍没有共鸣的精神伴侣。

自从张兰来到阳江之后,她认识了很多成长经历和她不一样的人,他们用平凡的肉躯做着不平凡的事情,经历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坎坷。这些人的经历和遭遇把张兰从她乌托邦式的理想中打落了下来,让她真正看懂了平凡中的伟大与伟大中的平凡。

张兰从王坤的房间里出来,恍惚的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着眼前的采访记录。这是他准备给大庆写的一篇报道,为了讴歌这个为了老百姓孩子的平安,用自己的子女做诱饵,勇抓贩卖儿童的罪犯却在抓捕中痛失爱子的公安干警陈凡。她想知道更多的关于陈凡的事,她走访了陈凡之前派出所的同事,但他们没能提供多少材料,仅有的关于陈凡的事迹就是“小百合命案”和“抢房事件”中陈凡的英勇表现,陈凡这个人的日常工作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平凡的一塌糊涂,她之后又走访了陈凡的邻居,但也没有获得多少材料。

在张兰的走访中,所有被采访的人跟她提到最多的不是陈凡,而是他的干爹陈有德。张兰出于自己职业的敏感,决定把这父子俩的事迹串联起来,写一篇连载的事迹报道,于是,她又从陈有德开始了自己的采访。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还正赶上媳妇生孩子,我家的煤眼看就烧光了,我就去捡柴禾,出门碰到了陈所长,他听说我们家的困难后,把自己的煤慷慨的借给了我家,让我老婆孩子顺利的过了那个冬天,可是陈所长自己却得了冻疮。”——纺织厂家属区的一位大哥叙述。

“有一年我婆婆从老家来看我们,来了家属区之后就找不到我们住的地方了,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平房太多了,长得又都差不多,老人不好认,又没记住门牌号。我婆婆问了几个邻居,人家也不认识我们家,纺织厂家属区这么多人,相互熟悉的也就是同一排和前后排的住户,我婆婆问不到我们住的地方,可能是怕我们出了什么事,就着急的犯了心脏病,路过的人把她送到了厂医院,厂医院做了些抢救,但大夫说必须马上送到人民医院做手术,因为也没有家属在,大夫们也不方便做主,当时巡逻到医院的陈所长说知道我们家在哪,果断的替我们做了主,签了字。我婆婆这才捡回一条命。”——纺织厂家属区的一位大嫂叙述。

“陈局长是我师傅,他这人平时特认真,由于当过兵,对枪械也特别熟悉。有一次他带我们出任务,抓捕一个流窜到阳江的持枪歹徒,他看到歹徒扣动扳机的动作就能判断射击目标,歹徒冲我开枪的时候,他扑倒了我,子弹没伤着我,却擦伤了我师父的大腿。我师父为了救我,错过了击毙歹徒的最佳时机,结果让他跑了。我恨我学艺不精啊,连累我师父也没完成任务,让他的从警生涯有了不完美的一页。”——一位已病休的刑警叙述。

“老陈这人没私心,就光想着怎么给老百姓做忠诚卫士了,好几次的升迁机会都放弃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不会当官儿,当个分局局长都有点儿力不从心,我才不信呢,他就是在纺织厂那片儿呆久了,放不下那里的群众。这样的好干部不好找啦,我虽然是他的上级,可是具体工作从来都是听他的,你听了也别笑话我,他属于我们阳江公安系统的精神领袖,我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局长而已。”——阳江市公安局局长讲述。

……

张兰翻看着几十页的采访资料,感慨着陈有德的伟大和自己的渺小,她为没能早一些趁陈老爷子在世时就采访他而遗憾。正当她为了一篇名为《警届父子兵——传承不息的警民鱼水情》的文章奋笔疾书的时候,大庆却出了事。

大庆出于对王楠和平平的愧疚,始终放不下有人利用他的心理负担来查封刘辉游戏厅的事。就在刘辉的游戏厅转手后,一楼重新开业了一家名叫“欣欣”的游戏厅,大庆经常利用上下班时间去这里转转,看看这家游戏厅的经营情况,就在这家游戏厅开业满两个月的时候,大庆果断下令查封了它,理由是容留大量未成年儿童,向未成年儿童售卖烟酒,对江北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查封欣欣游戏厅只是大庆的一种手段,他就是想让那个利用自己的人自己站出来,跟自己承认错误,但是,另大庆意外的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没有任何人来找过他。下午下了班,大庆推着自行车慢慢的走着,边走边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是不是有什么漏洞?还是下面派出所只是借着形势象征性的封了刘辉的游戏厅,做了做表面文章?大庆正思索时,听到了身后大卡车的噪声,扭头的瞬间,大庆下意识的扔掉了自行车,向着身体右侧扑了出去。

军绿色的大卡车压坏了大庆的自行车,加大马力开走了,大庆惊魂未定的看着大卡车远去,车身上没有任何的牌照和有效信息。阳江市里正在大搞建设,这种军绿色的解放卡车经常能见到。大庆趴在地上,大脑里不断的播放着刚才大卡车冲他撞来的场景,内心不住的怒骂这不是交通事故,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大庆的腿和胳膊在扑倒的时候,让沥青路面磨破了几大块,他颤颤巍巍的把烂掉的自行车搬回了分局。

“陈局,您这是怎么了?”局里一位同事看着一身伤痕的大庆问道。

“没事,骑车不小心摔了,车子被小汽车压坏了,没事的。”

大庆边说边抬着破烂的自行车快走了几步,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打开门,将自行车搬了进去。大庆脱掉磨坏的衣服,换回了警服,坐在椅子上,惹着疼思考着到底是谁想杀自己。思虑无果的大庆坐公交车回了家,一进院门就被小花喊进了屋。

“大庆哥,你快看,我一回来就在院子地上看到了这个。”小花边说边递给大庆一张稿纸。

大庆看着绿色格子的稿纸上,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字贴成了一段话再敢妨碍我财,下次被撞的就是你老婆和孩子!

大庆知道了,这是欣欣游戏厅幕后的人干的,他咬着牙,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稿纸,脸上故作镇定的说“没事儿,估计是有人恶作剧,还敢威胁公安?你借他个胆子试试。”

“没事儿就好,我看了之后可害怕了,真怕你工作上得罪了什么坏人,被他们报复了。”小花犹豫着说。

“你别多想了,没事儿的,来,把安安给我,你做饭去吧。”大庆指挥着小花,想让她干活去,因为人只要手里有事干,就容易忘掉烦恼的事。

“哦,那我做饭去了。”小花听着大庆的话,把怀里的安安交给了大庆。

到了晚上,大庆借口自己累了,怕睡觉打呼噜影响安安,就抱着被子一个人去了王楠的房间,他想在王楠的床上回忆一下她的味道,也能避免让小花看到自己身上的擦伤,顺便整理一下思路。躺在床上,大庆心中将线索一一整理着欣欣的人能够查封刘辉的游戏厅,说明他们在公安系统,尤其是他们分局,有着不小的能量,能开车撞自己,说明他们既有经济实力做事又不择手段。这样一来,自己就算找分局的刑警队调查他们,估计也很难奏效,一是因为线索少,二是怕刑警那边也有受制于欣欣幕后人的领导……

大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威胁成功了,平平出事后,他太担心安安再出事了。第二天一上班,大庆就命人解去了欣欣的封条,这并不是大庆想对欣欣做出让步,他是要用一个温和的态度来换取调查的时间。

大庆没有了选择,他联系了张彤,让张彤喊上刘辉,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晚上,几人来到纺织厂的工人俱乐部,各怀心事的坐在了一起。

刘辉看着有些沉默的众人,开口道“陈局,您这是有什么急事吧?”

大庆没有回答刘辉的话,只是问“你们最近的生意都还好吧?”

“实不相瞒,我和老四早就想跟您聊聊了,现在纺织厂的许厂长来了之后,工人俱乐部、礼堂的承包,厂房、宿舍维修这些差事都不让我俩干了,幸好现在接了一个大工程,港商蔡老板对我们干的活儿也挺满意,要不然,我们哥俩真又该重新找饭辙了。”张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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