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所有人都知道沈梨棠家境好,虽然她嘴上说着“爸妈就做点儿小买卖”,但能在京城“做点儿小买卖”,可想而知产业必定不小,再加上她每天都在拿快递的花钱用度,也能佐证她家里不缺钱。
但没有人知道苏泠家境如何,她从来不提家里的事情,周末也不会回家,宋玖玖曾猜测过她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不然怎么培养出来这么一个热爱学习不喜交际的冷美人?
郦嘉瑟一度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隐约记得以前在民大时听人谈起京城上层社会的八卦,似乎提到过苏家,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记错姓氏。
接下来的几天,郦嘉瑟又几次在网上贴,试图找到更多证据,但几次都很快被删除,她一时无计可施。
再去上古代文学课的时候,岑长生陪在她身边,刘晋理第一次看到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甚至没再看她这个方向。
郦嘉瑟提心吊胆地上了两次古代文学课,现刘晋理课后都没找别的女生说些什么,一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改邪归正”了。
一个月后,论坛上突然传出消息,说刘晋理被学校纪检委调查了,随后的古代文学课暂停似乎印证了这一传言,这下全院同学都知道了,纷纷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卞泽仪第一反应是“果儿你家里出手了?”
沈梨棠摊手。“怎么可能是我?我家真的就只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有得周旋,这种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啊。”
郦嘉瑟则看向苏泠,对方一如既往拿着本书在看,听到消息神色也没有丝毫改变。
而李佳薇脸色却变得很难看,简茹一脸关切。“佳薇,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李佳薇强笑道“可能是天太热了,不是转眼就要入夏了嘛。”
卞泽仪调侃她“原来南方人也有怕热的时候?我都没觉得天热。”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们知道……调查组会调查什么吗?”
几个人都摇摇头。
“阿泠,你……知道吗?”
苏泠沉默半晌,开口道“如果我是你,会把自己伪装成全然的受害者,总有些人会相信。”
李佳薇面色变得煞白,郦嘉瑟听懂了弦外之音,差点儿从床上跌下来。“佳薇?”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室友会是钻营这种关系的人。
卞泽仪没听懂,还要问,宋玖玖一把捂住她的嘴。“咱们出去透透气,茹茹,我正好有点事儿想问你,一起出去说吧。”
她别的本事没有,趋利避害的反应度极快,这种场面还是留给几个姐姐辈的处理吧,她们几个小菜鸡瞎掺和,得罪哪个日子都不好过。
卞泽仪和简茹一脸茫然地被她拉走了,李佳薇眼睛有些红,盯着苏泠。“你早知道?”
“最先知道的不是我。”苏泠说“但这不重要。最后知道的也不会是我,他已经垮了,只会拔出萝卜带出泥,你应该想清楚怎么最大限度保全自己。”
“你知道我是故意的,还让我去卖惨吗?”
“你真的是故意的?”郦嘉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李佳薇咬了咬牙。“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们有权有钱有能力,我有什么?要想比别人得到的更多,就要付出得更多,这不是很公平吗?我只想要结果,过程怎么样我根本不在乎。”
郦嘉瑟第一次看到李佳薇卸下伪装,露出本来的面目,震惊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惊讶程度。而沈梨棠神态依旧从容,语气甚至夹杂着一丝怜悯。“你什么都想拿到手,佳薇。在宿舍里,你要当最受欢迎的那一个,所以时不时挑拨几句,制造我们其他人的矛盾。在学生组织里,你也要当最有用的那一个,所以你所有活动都要插一脚。学习上也是,所以你不惜付出这种代价,但真的值得吗?”
李佳薇怒极反笑。“沈梨棠你才是最有心机的那一个吧?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什么都不管,最擅长装傻,大家都觉得你大大咧咧好相处,实际上呢?哪天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
“可我不会害别人。”沈梨棠的语气冷下来。“我也没有装傻,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没有必要认真。你有时间和我斗嘴,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摘干净。”
“我摘得干净吗?是,他先找上的我,他提的条件,可我也答应了,这件事已经洗不清了,事情一旦曝光出来,所以人都会知道我是个寡廉鲜耻的……”
“佳薇!”郦嘉瑟打断她的话,以免她说出更伤人伤己的词。“别这么快放弃,调查组就算调查出来什么,老师也是最大的过错方,学生处于弱势地位,说到底也算是受害者。出于对你们的保护,学校也不会把事情做绝的。而且……而且你其实也想看到他受罚,不是吗?不然你之前为什么要提醒我,这种情况可能不是第一次?”
李佳薇在她的追问下显得有些狼狈,别过脸去。“有受害者存在,但我不是。”
“那你就主动承认错误。”苏泠说“既然你不愿意伪装成无辜受害者,那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你主动检举,‘坦白从宽’在学校也是适用的。”
“我不会被开除吗?”李佳薇冷笑。
“我对你保证,不会。”苏泠认真地看着她。
“苏泠……我早该想到的,从你要帮嘉瑟的那一刻起。你们苏家果然……我知道了。”李佳薇向门外看了一眼。“别告诉她们。如果你们需要我搬走,我……”
“嗐,说什么傻话?你又不会被退学,搬什么家?那两个小家伙肯定听不懂,玖玖她别看平时是个吃货,遇到这种事鬼机灵鬼机灵的,也就平时和仪仪斗斗嘴,能惹祸上身的事儿她绝对不做。”
听到“家”这个字,李佳薇眼神波动了一下。
郦嘉瑟轻声说“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李佳薇捂住脸,慢慢有眼泪从她指缝中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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