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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三百零三章(第1页)

曼查英勇无比的骑士何生降生的年代真乃幸运之至,他竟堂而皇之地要重建几乎已在世界上销声匿迹的游侠骑士,以至于我们在这个需要笑料的时代里,不仅可以了解他的真实历史,而且还可以欣赏到他的一些奇闻轶事。有些部分真真假假,其有趣的程度并不亚于他那条理清晰、情节错综曲折的历史本身。上面说到神甫正想安慰卡德尼奥几句,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神甫止住话,只听那声音语调凄切地说道:

“啊,上帝!我大概已经找到了可以秘密埋葬我这违心支撑的沉重身体的墓地!这孤寂的山脉肯定没有欺骗我。不幸之人啊,唯有这岩石草丛与我相随,给我一席之地,让我能够把我的不幸向天倾诉。当今之世,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与我为伴,遇迷津给我指点,遇忧怨给我安慰,遇困难给我帮助!”

这些话神甫和另外两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觉得声音就是从附近发出的。事实正是如此。于是他们起身寻找那个说话人,走了不到二十步远,就在一块岩石后面发现,一个农夫打扮的小伙子正坐在一棵白蜡树下。他正低头在一条小溪里洗脚,因此看不见他的脸。他们悄悄走过去,那人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只顾自己专心致志地洗脚。与小溪中的石头相比,他那两只脚简直像两块白玉。

大家对着那两只又白又漂亮的脚发怔,觉

得那可不是两只可以在泥土里耕种的脚,不是像他那种打扮的人的脚。既然没有被发现,走在前面的神甫就向另外两个人做了手势,示意他们在石头后面藏起来。藏好后,三人仔细看那人在干什么。小伙子上身穿一件棕褐色双兜短斗篷,一条白毛巾把斗篷紧紧束在身上;下身着棕褐色呢裤和裹腿,头戴一顶棕褐色帽子。裹腿裹住了半条肯定也是白石膏一般的腿。小伙子洗完他的纤秀的脚,从帽子下面抽出头巾,把脚擦干了。他抽头巾时抬了一下头,大家才看见他无比美貌。卡德尼奥对神甫低声说:

“这个人若不是卢辛达,那就不是凡人,是仙人。”

小伙子把帽子摘下来,向两侧甩了甩,头发开始散落下来,那潇洒的样子,连太阳见了都会嫉妒。这时大家才看清那个貌似小伙子的人竟是个娇**子。神甫和理发师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卡德尼奥若不是早就认识了卢辛达,也大开眼界了。卡德尼奥断定,只有卢辛达才能与之媲美。那女人长长的金色秀发不仅遮盖住了她的背部,而且遮盖了她全身;若不是下面还露出两只脚来,简直可以说她的身体的所有部分都看不见了。这时,她用手拢了拢头发。如果说她的两只脚像两块白玉,那么她的两只手就像两块密实的雪块。

三人见了都赞叹不已,而且更想知道她是谁了。

三人

觉得该露面了。他们刚站起来,那漂亮的女子就抬起了头。她用双手拨开眼前的头发,看是什么东西发出了动静。她一看见三个人,就赶紧抓起身旁一包像是衣服的东西,慌慌张张地想要逃走。可是没跑出几步,她的细嫩双脚就再也受不了地上的乱石,跌倒在地。三个人见状来到她面前。神甫首先开口:

“站住,姑娘,不管你是谁,我们都愿意为你效劳。你没有必要逃跑。你的脚受不了,我们也不会让你跑掉。”

姑娘惊慌失措,一言不发。三个人走过去。神甫拉着她的手,说道:

“姑娘,你想用服装掩饰的东西,你的头发却把它暴露了。很明显,你如此漂亮,却打扮得如此不相称,来到如此偏僻的地方,原因一定非同小可。幸喜我们现在找到你了,即使不能帮你解决什么困难,至少可以给你一些忠告。人只要还活着,就不应该拒绝别人的善意劝告,任何困难也不会大到让人拒绝劝告的地步。因此,我的**或少爷,或者随便你愿意当什么吧,不要因为我们发现了你而吓得惊慌失措。给我们讲讲你的情况吧,不管它是好是坏,看看我们这几个人或者其中某个人是否能为你分担不幸。”

神甫说这番话的时候,那个乔装打扮的姑娘只是痴迷地看着他们,嘴唇不动,一句话也不说,仿佛一个乡下人突然见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稀世

之物一样。后来,神甫又讲了些同样内容的话,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看来这荒山野岭并非我的藏身之地,这披散的头发也不再允许我说假话了。我现在再继续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这样做主要是出于礼貌,倒不是为了其它什么原因。诸位大人,我感谢你们愿意帮助我,也正因为如此,我应该满足你们的各种要求。不过我担心,我的不幸不仅会让你们对我产生同情,而且还会让你们感到难过,因为你们找不出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我,安慰我。尽管如此,为了不让你们对我的品行产生怀疑,我就把我本来想尽可能隐瞒的事情告诉你们吧。否则,你们已经认出我是女人,而且年纪轻轻,只身一人,又是这身打扮,无论是加起来还是仅只其中一项,都足以使我的名声扫地了。”

这个女人很美,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而且语调轻柔,使三个人不仅欣赏她的美貌,而且对她的机敏赞叹不已。三个人再次表示愿意帮助她,并且再次请求她讲讲自己的事。那女人也不再推辞,大大方方地穿上鞋,把头发拢好,坐到一块石头上。等三个人在她周围坐好,她强忍住眼泪,声音平缓清晰地讲起了自己的不幸身世:

“在安达卢西亚,有一块领地是一位公爵的,他在西班牙也称得上是个大人物了

。公爵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继承了公爵的领地,似乎也继承了公爵的良好品行。小儿子继承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贝利多的背信弃义和加拉隆的奸诈他都学会了。我的父母是公爵的臣民。父母虽然门第卑微,却很富裕。如果他们的门第能与他们的财产匹配,他们也就心满意足,我也不用害怕自己落到这种境地了。大概,我命运不佳就是因为我没有出生于豪门贵族吧。父母的门第既没有低贱到自惭卑微的地步,也没有高贵到让我否认我的不幸就是因为家世孤寒的程度。总之,他们是农夫,是平民,与那些臭名昭著的血统没有任何联系,就像人们常说的,是老基督徒了。他们生财有道,理财有方,逐渐获得了绅士的名声。不过,他们最大的财富就是有我这么个女儿。父母很喜欢我,而且只有我这么一个继承人,可以说我是个倍受父母宠爱的孩子。他们对我奉若神明,把我当成他们老年的依靠,凡事都同我商量,从我的需要出发,我总是能随心所欲。

“同时,我还是他们的的精神支柱,是他们的财富的管家。雇用和辞退佣人,播种和收割多少,都得经过我手。还有油磨、酒窖、大大小小的牲口和蜂箱都由我管。一句话,凡是一个像我父亲这样富有的农夫可能拥有和已经拥有的一切,都由我管。我成了女管家,女主人。我很愿

意管,他们也很高兴让我管,愿意得没法再愿意了。我每天给领班、工头和佣人们派完活,就做些姑娘该做的事情,例如针线活、刺绣、纺织等等。有时候为了活跃一下精神生活,我还读点我喜欢的书,弹弹竖琴。根据我的体会,音乐可以调节紧张的精神生活,减轻人的精神负担。这就是我在我父母家里的生活。我特别提到这些并不是为了炫耀自己,或者让你们知道我是富人家的女儿,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从那样好的生活环境落到现在这种不幸的状况,责任全不在我。

“我就这样每天忙忙碌碌,而且深居简出,简直像个道士,我觉得除了家里的佣人,没有人能看见我。因为我去做弥撒的时候总是去得很早,而且有母亲和几个女佣陪伴,捂得严严实实,走路也规规矩矩,眼睛几乎只看脚下的那点地方。尽管如此,费尔南多爱情的眼睛,最好说是**的眼睛,简直像猞猁一样敏锐,还是发现了我。这人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位公爵的小儿子。”

一听说费尔南多这个名字,卡德尼奥的脸骤然变色,并且开始冒汗。神甫和理发师都注意到了卡德尼奥脸上的变化,生怕他这时又犯起他们听说他常犯的疯病来。不过,卡德尼奥仅仅是脸上冒汗、目光呆滞而已。他紧紧盯着那个农家女,思索她究竟是谁。可那个姑娘并没有注意到卡德

尼奥的这些变化,继续讲道:

“他后来对我说,他还没认清我的模样就已坠入了情网,他后来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这点。不过为了尽快讲完我的故事,不过多地回溯我的不幸,我就别再讲费尔南多如何费尽心机,向我表示了他的心愿,他又如何买通了我家里所有的人,向我所有的亲戚送礼了吧。我家那时每天白天都热热闹闹,夜晚音乐搅得谁也睡不了觉。还有那些情书,简直不知是如何到我手里的,尽是没完没了的山盟海誓。他的这些做法不仅没有打动我,反而叫我心肠更硬了,仿佛他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他搞这些动作,是为了实现他的目的,但结果恰恰相反。倒不是我觉得费尔南多风度不够,也不是觉得他殷勤过分了。被这样一位高贵的小伙子倾慕,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看到他那些情书上的满纸恭维,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在这方面,我觉得我们女人即使再丑,也愿意听别人说我们漂亮。只是我的品德和我父母对我的劝告让我对他的这些做法很反感。父母完全了解费尔南多的意图,因为他满不在乎地到处张扬。

“父母常常对我说,我的品行牵涉到他们的声誉,他们要我注意到我同费尔南多之间的差距。从这儿可以看出他们考虑的是他们的好恶,而不是我的利益。当然,这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说,如果我愿

意设法让他放弃其非分追求,他们愿意以后把我嫁给我喜欢的任何人,不管是我们那儿还是附近的大户人家。凭我家的财产和我的好名声,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既然父母这样允诺我,又讲了这些道理,我自然坚守童贞,从没给费尔南多回过任何话,不让他以为有实现企图的希望,更何况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大概把我的这种自重看成对他的蔑视了,也大概正因为如此,他的**才更旺。我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对我的追求。如果这是一种正当的追求,你们现在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我也就没有机会给你们讲这件事了。总之,费尔南多知道了我父母正准备让我嫁人,让他死了这条心,至少知道我父母让我防着他。这个消息或猜疑使他做出一件事来。那是一个晚上,我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同我的一个侍女在一起。我把门锁好,以防万一有什么疏忽,我的名声会受到威胁。可不知是怎么回事,也想象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我这么小心防范,在那寂静的夜晚,他竟忽然出现在我眼前。他的目光使得我心慌意乱,眼前一片漆黑,舌头也不会动了。我没有力量喊叫,我觉得他也不会让我喊出来。他走到我面前,把我搂在怀里。我当时心慌意乱,已经无力保护自己。他开始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把谎话编得跟真话

似的。

“那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想用眼泪证实他的话,用叹息证明他的诚意。可怜的我孤陋寡闻,不善于应付这种情况,不知是怎么回事,竟开始以假当真了。不过,他并没有能通过怜悯、眼泪和叹息打动我。稍稍镇定之后,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有那样的勇气对他说:‘大人,我现在就在你怀里,可我即使被一头野狮搂抱着,如果要我做出或说出损害我贞洁的事才肯放开我,无论是怎样做或怎样说,我都是不会答应的。所以,尽管你已经把我的**搂在你怀里,我仍然坐怀不乱。如果你想强迫我再走下去,你就会看到你我的想法有多么不同。我是你的臣民,可不是你的奴隶。你的高贵的血统不能也不该让你有权力蔑视我的出身。你是主人,是贵族,应该受到尊重。我是农妇,是劳动者,也应该受到尊重。你的力气不会对我产生任何作用,你的财产在我眼里毫无价值,你的话骗不了我,你的眼泪和叹息也不会打动我的心。如果我刚才说的这些东西有一样出现在我父母同意他做我丈夫的那个人身上,而且他合我意,我顺他心,因为那是光明正大的,我即使没兴趣,也会心甘情愿地把你现在想强求的东西交给他。我的这些话就是想说明,除了我的合法丈夫,任何人也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那个负心的贵族说:‘

如果你考虑的仅仅是这个,美丽无比的多罗特亚(这是我这个不幸者的名字),我现在就和你拉手盟誓,让洞察一切的老天和这座圣母像作证。’”

卡德尼奥一听说她叫多罗特亚,又开始不安起来,他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不过他并没有打断她的话,想看看事情的最后结局,其实,他对此几乎了如指掌。卡德尼奥说:

“你叫多罗特亚,**?我也听说过一个同样的名字,而且她的遭遇也许和你差不多。请你继续讲下去,回头我再给你讲,肯定会让你既害怕又伤心。”

多罗特亚听到卡德尼奥的话,又见他破衣怪样,就说,如果他知道有关这个姑娘的事就请告诉她。假如命运还给她留下了一点好东西的话,那就是她有能够承受任何突如其来的灾难的勇气。她觉得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如果事实真如我想象的那样,**,”卡德尼奥说,“我会把我想的这件事告诉你,不过下面还有机会,现在就说出来对你我都没必要。”

“那就请便吧。”多罗特亚说,“我接着“各位大人,这就是我的真实的悲惨故事。现在你们看到了,也该认识到了,我有足够的理由唉声叹气,终日以泪洗面,尽情宣泄我的悲痛。你们想想我不幸的程度,就会知道,任何安慰都无济于事,因为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我只请求你们

做一件事,这件事对于你们来说轻而易举,而且义不容辞,那就是告诉我,我应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此一生,而且不必害怕被那些寻找我的人发现。尽管我知道父母很爱我,肯定会热情地欢迎我,但只要一想到面对他们,我就羞愧难当。我已经不是他们所希望的那样贞洁了,所以我宁愿远离他乡,永远不让他们再见到我,我也不愿意再看到他们。”

说到这儿,她止住了话,脸上蒙罩了一种从内心感到痛苦和惭愧的神色。几个人听她讲述了自己的不幸之后,深感同情和惊讶。神甫想安慰开导她几句,可是卡德尼奥却抢先说道:

“姑娘,你就是富人克莱纳尔多的独生女儿,美丽的多罗特亚?”

多罗特亚听到有人提起她父亲的名字,颇感意外,尤其奇怪提到他父亲名字的这个人竟是个落魄的平民,卡德尼奥的破衣烂衫清楚地表明了这点。多罗特亚问他:

“你是什么人,兄弟?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我讲述自己不幸的时候,始终没有提到父亲的名字。”

“我就是你刚才讲到的被卢辛达称为未婚夫的那个失意人。”卡德尼奥说,“我就是倒霉的卡德尼奥。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那个坏蛋,也把我坑到了这种地步。你看我衣衫褴褛,衣不蔽体,得不到真情安慰。更有甚者,我的神志已经失常,只有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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