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撑着手肘在案上,又托腮看她。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这诗原出自孔雀东南飞的诗集,是焦仲卿妻兰芝娘子所作,全篇是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你既识得此诗,可解此诗之意?”
华恬摇了摇头,小小的身子仍是不敢松懈,僵直在朕怀中。
“臣妾。。。。。。只读过其间两句。。。。。。”
朕笑的停不住声,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当年璞王在国子监挨打,十次有八次是因为念书只念一半,太傅问书,他只能言其一,不能言其二,是以才挨了打,如今你倒更省事了,干脆只读当间儿,旁的就一概不管了?”
华恬脸上一热,羞恼间也忘了害怕,只急着说道。
“臣妾只看过这诗的残章,并未看到全篇,若是看到了,势必能记全的。。。。。。”
朕挑眉看她。
“这诗的全篇是说,虽郎心如石,妾心如丝,可妾还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兄长,恐怕兄长不会让妾跟郎君成就一段姻缘,还会违背妾的心意,让妾受尽熬煎”
华恬脸色微变,朕仍是笑,只看她神情取乐,又接着道。
“你是璞王府送进宫的,如今又当着朕的面念这诗。。。。。。是以,究竟是你有个脾气不好的兄长,还是璞王有个性子暴躁的兄长,这才阻了你郎情妾意的好姻缘?”
华恬闻言,当即就想起身谢罪,奈何朕抱的紧,她一时挣不脱,便只得惊惶说道。
“臣妾万死,臣妾当真不知这诗有此意,这诗原是臣妾在王爷书房中偶然拾得的,并非刻意影射陛下,更没有什么郎情妾意。。。。。。”
朕看着她急的掉泪,又懒懒打了个哈欠。
“哭什么呢?朕就这么吓人?”
华恬湿着一双眼,复又低了头。
“臣妾不敢。。。。。。”
朕闻言叹了口气,伸手在她腰身上抚了抚。
“恬贵人,你每次来见朕的时候,总是心有戚戚的模样,朕瞧着,其实不大喜欢,围炉夜话里有一句,说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前朝事多,时局繁杂,朕实在懒得管你这颗心里装着谁,只是为了你和你妹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朕受累劝你一句,还是好生将这颗心藏一藏吧,朕看在你这张芙蓉面上,倒是能学着他怜香惜玉的性子饶你一回,可若是被旁人瞧出了端倪,伤了朕的脸面,那你们姊妹俩的结局,就不大好看了,听明白了吗?”
。。。。。。
玉点儿进来回话时,说恬贵人出殿的时候滑了一跤,腕上的镯子都摔碎了。
朕握着御笔,一边批折子一边笑。
“哦?镯子碎了?那便让内务府打一对儿金镯子给她吧,如此就摔不坏了,再让御医送些安神的汤药到凝香殿,等她压了惊,醒了神,再让她到御前伺候吧”
玉点儿低眉一笑:“陛下何苦这样吓唬恬贵人。。。。。。”
朱笔墨干,殷红成色。
“朕是好心提点她,怕她活不长而已”
。。。。。。
时过半月,恬贵人的惊,仿佛是已经压下去了。
养心殿再见时,她换了一身极体面华贵的钗环衣裳,行礼时也不再惊惶,举止亦坦荡起来。
朕坐在御案之后,看着她研墨时垂下的一缕青丝,只问。
“想明白了?”
华恬颔,白净的小脸儿拢在黛色绒毛领中,更显人秀气可爱。
“回陛下,想明白了,臣妾今日之所在,便是往后之所在,臣妾今日之所见,便是余生之依靠”
朕笑,提笔蘸墨,在她手背上画了个叉叉。
“你这不叫想明白了,只是想开了而已,朕不要这个,你再答一回,若答的不好,朕便学梁嫔,扣你的宫份例银”
华恬闻言轻笑,眸中柔光流转,俯身在朕颊边落下一吻。
“陛下好狠心,若当真如此,臣妾只能变卖这金镯过日子了”
说话间,她伸出一双雪白的腕子,横陈于朕眼前。
朕笑:“那还是留着吧,旁人戴着,未必有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