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每叫他盯着,都恨不能用两片颊叶将自己裹起来,心里一半是羞,一半是恼。
佛祖啊佛祖,小莲儿在您座下受教千年余,从不知红尘中竟有这样痴缠的登徒浪子。
即便他这双眼里的万千情丝,都不是因我而起。
可是。。。。。。被他这么一看。。。。。。被他这么一看。。。。。。
我就。。。。。。
我复又叹息,想从前万万年的寂寞青灯,又想如今日日被呵护的滋味。
心中竟渐渐生出一点点迷惘来,原来,这就是佛言中,最最忌讳的男女情爱么?
比之神佛慈爱世人的大爱,这样渺小的男女之爱,我从前只是当做戏言来听。
每每听到有修仙参禅者,悟不透一道情关时,心里总觉得凡人愚钝,连这番小情小爱也参不透,真是不中用。
然而。。。。。。然而。。。。。。
如今身临其境,我竟也被这样小情小爱。。。。。。迷了魂。
那人见我长势好,照料起我愈精心,松土施肥日日不断。
就连他府里那个有名无实的夫人,也搭了一张油纸棚,罩在我头顶上,生怕我受了风雨。
我每日看着他进出西厢,从我身前一次次经过。
见他一时开怀。。。。。。一时失意。。。。。。一时木讷。。。。。。一时又神伤,心里便也随着他开怀失意,木讷神伤。
每当月满中天,他便借着亮堂堂的月光,同我一遍又一遍的诉说,他有多么思念那位褐痣郎君。
我听在心里,竟也随着他一道伤心起来。
他喜欢他,却已天人永隔。
我喜欢他,更是无缘之谈。
待我修成人形,亭亭此间,已是千年之后。
届时,只怕他早就化作了黄土青烟,随风而去。
“嗯?刚还有凉风过,怎么叶子上反倒起了露水?”
他有些诧异替我拂去了叶片上的露水,细细替我吹干湿痕。
我看着他的脸,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若是能。。。。。。
若是能回吻他一下。
该多好。
。。。。。。
我记不住人间的黄历日子,只记得自己脱离花根而去的时候,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夜。
花灵脱根,不日将亡。
可我顾不得生死了,我有件大事要做。
我将自己全部的灵识佛心,都凝做一个光点,一路晃晃悠悠向着故人身边飞去。
及至绕了东溪山一大圈儿,我才找到了那位叶施主的坟冢。
我咬了咬牙,心一狠便往他灵台中钻去。
这人阳寿原该有七十七,我从初见他时便看出了。
后来乍然听了他的死讯,惋惜之际,更觉奇异,阳寿未尽,如何死得?
横不能是生死簿上乱了套?
亦或是他日后,还有什么回魂的机缘?
不过彼时,我丝毫未能料到,我便是。。。。。。他回魂的机缘。
一进他的灵台,我便将所有灵力散开,将他这具死了小半年的尸体,重新温暖起来。
在陷入混沌前最后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佛祖的话。
“命矣命矣,非无相莲花可转圜,本座今日许你莲花,可救命,却不可救命,无用功而已,太阴君,请回吧”
我笑了笑。
佛爷爷,小莲儿救他一命,并非是无用功。
我是盼着他。。。。。。
替我回吻那人。。。。。。
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