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有水声滴答响动,还有几声耗子笑。
我坐在草席上,默默叹了口气。
这地方真是多少年如一日的湿冷,陛下登基这样久了,怎么也不晓得将这里修缮修缮。
玄矛铁打的牢门,兑金掺银的锁头。
四际看守,皆是铁甲敷面的御林好手。
我兀自点了点头,不错,也算是本王该有的待遇。
牢中无窗,我也没心思细算时辰,只记得自己歇了一觉醒酒,醒来后,仍在这四际阴冷的牢房里。
牢间有一张小坐案,案头有一盏小油灯。
油灯不亮,我伸手拨了拨灯芯,可它就是不好好亮,实是很不成器的一个灯。
有脚步声走近,来的人还不少。
守卫皆配了甲,同人下跪时,膝头的铁甲便会磕在地上,出一阵闷响。
等到牢外守卫皆撤去,我抬头看向来人,轻呼:“陛下”
哥哥少有这样不前呼后拥的时候,内监宫娥一概不在身边。
此刻这空荡荡的牢房里,只余我们兄弟二人。
陛下上前一步,未曾同我一般坐在地上,只将案上油灯挪了挪,撩袍坐在了案头后,又对着我一笑。
“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我点点头:“知道,陛下提点过,子戎做事不干不净,经不住陛下随手一查”
“既听进去了,怎不趁早改了?”
我眨眨眼:“却如何改?”
陛下笑着摇头:“朕将朱砂搁在宫里,从去年底等到了今年八月十五,都不见你来斩草除根”
我也跟着笑了。
“朱砂虚岁才二十一,卸磨杀驴这事儿,怎么好在她身上施展”
“这就是在怪朕了”
我摇头,起身走近哥哥,他也不动,似是笃定了我不会殊死相博,挟天子以求生路。
龙涎香钻入鼻息,我伸手将哥哥身上的龙纹披风解了下来,给自己穿上。
伸手系好了脖子上的金丝穗儿后,便又一屁股坐回地上,也不管会不会脏了披风。
陛下见状只是叹息。
“凭是什么好东西,给你都糟蹋了”
我垂着眸子,将披风拢好。
“子戎本就是个纨绔子儿,托生在皇城里,乃是命格簿子写错了,这原不是我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