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把脸上的泪,又干笑了两声。
心里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总为这些该高兴的事情掉眼泪,实在不像个汉子。
于是又另起了话头说道。
“崇然,我预备等侍书生下龙嗣后,便进宫见一回这个小侄子,届时再跟陛下要一块江南的封地,不拘是什么小县小郡,我过去了就只管养老,闲了就查查那些知府县令的私账,替百姓免些税负,你说好不好?”
说到此处,我伸手擦了擦墓碑,崇然二字刀劈斧凿,很是蛰手。
“你肯定觉得好,你攒的那些游记我都看完了,每有写到江南的段落,你都下了批注。。。。。。”
。。。。。。
最终,我肿着两只核桃眼睛下了东溪山。
一回到府里,梁管家便道,唐骄和华馨的喜日定在了五月二十八,正是华馨生辰那一天。
我点了个头,又想起外头那起子闲话,只怕他俩成亲那天,还有些更难听的编排等着我。
是以,我再也没了出门的心思。
只想等着宫里宫外这两个孩子平安落地,便了无牵挂往江南去。
。。。。。。
世上最经不住混的事情有两样,一是读圣贤,二是过日子。
偏巧,本王读圣贤的时候忙着斗蛐蛐儿。
过日子的时候。。。。。。则忙着睡大觉。
彩玉在傍晚时分进了西厢,我歪在榻上睡的异常踏实,彩玉打起内间竹帘,看着我狠狠叹了口气。
“王爷呀!”
我翻了个身,闭着眼唧唧歪歪道。
“不是说了。。。。。。除了报丧别进西厢吗。。。。。。你不听话。。。。。。扣你月钱。。。。。。”
彩玉无奈。
“王爷,相爷走了,您一连七日不眠,如今王妃嫁了,您又没日没夜的睡了这十几天”
“奴婢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您总得。。。。。。”
我叫这小丫头闹的心里烦躁,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
“梁管家除了教你识字,连絮叨这事儿也教给你了么?”
彩玉见我起了身,急急忙忙从外间的箱匣里,取来一套崭新的丝绸衣裳,双手托着献在我眼前。
“王爷,这衣裳是四老板送到府里的,说江南水路通了,苏杭上百间绣坊里,他挑了最拔尖的绣娘才绣成这一件呢”
我伸手将衣裳接了过来,这倒的确是好东西。
成千上万的蚕虫儿,吐丝吐到油尽灯枯,才得一尺丝,半尺绸。
要成这一件衣裳,不知又死了多少蚕虫儿。
彩玉见我低着头,似是不喜的模样,便又问道。
“王爷可是觉得这个颜色不大庄重?”
等她说罢,我才觉这衣裳是个葡萄颜色,胸襟袖口还用深紫色绣线,密密麻麻绣了些葡萄藤叶。
我将衣裳拿在手里,长长叹了口气。
“也没有不庄重,这个颜色,本王幼时常穿的,除了明黄,便数这个绛紫尊贵,四儿送的有心,梁管家同他回了礼没有?”
彩玉从桌上倒了一盏热茶给我,笑着道。
“回了的,还收了四老板一封帖子,说等王爷闲了,请王爷到四时园赏莲花,剥莲蓬”
我端着热茶一口口细品,半晌才道。
“不去。。。。。。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彩玉一边将我睡乱了的小榻拾掇利索,一边又张罗着给我更衣理冠,嘴里还一直絮叨着劝我。
“王爷就去吧!这两天节气好,护城河里满是画舫游船,城西还有花市灯会,昨日奴婢和妹妹去了,实在是热闹的不得了”
彩玉说罢,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紫玉髓的长簪,正正好好插在我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