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我歪在榻上迟迟不想起身,由着窗外天光照进纱帐之中,化作悠悠光阴虚度。
昨夜唐骄沐浴后,我验了验他身上的几处伤口。
觉给他医治的人手底下颇有章法,尤其腿上的一处断骨,接的很是板正利落。
唐骄今日还要进宫述职,殿前听封,着实有的可忙。
我伸手抓住系在床帐子上的线穗儿,一根根揪上头的毛。
一边揪一边想,哥哥会不会摒弃前嫌,让唐骄留在京城。
“会。。。。。。不会。。。。。。会。。。。。。不会。。。。。。”
及至揪到第十二根的时候,梁管家便领着彩玉急匆匆走了进来。
我捏着手里的穗子毛,懒洋洋的在榻上打了个滚,闭着眼不去看他们。
“大清早的又要干什么,进来也不晓得敲一声门,老的没规矩小的也没规矩”
梁管家全当没听见我的话,一把便掀了床帐子。
彩玉紧随其后,一双小手奔着我的衣领就来了,眼看就要扒我衣裳。
我吓了一跳,连忙往榻里头缩。
“彩玉你要干什么!本王晓得自己玉树临风!但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能!”
话还没说完,梁管家就将我从榻上揪了出来,痛心疾的说道。
“您这都说的什么话?宫里来了旨意,再不去前院接旨就失了大礼了!”
彩玉也皱着眉头催我,又冷不防瞧见我手里拔的穗子毛,立时就皱了眉头。
“王爷!这是奴婢上个月刚打好的穗子!还拿安神药药泡好阴干才挂上的!您糟践它干什么呀!”
我闻言低头看向手心里的穗子,有些不敢抬头,心里暗愧了一阵儿。
也就由着彩玉和梁管家,推推搡搡替我更了衣。
等到了前院儿的时候,只见来人是个面生的小公公,瓷白匀净的一张笑脸。
两条眉毛小柳叶似得,看着有些女气,笑起来也是一团和气。
我亦同他笑了笑,便领着半个王府的人跪定,听他宣旨。
这一道旨意宣完后,众人磕头的间隙里,我咂么着圣旨里的意思。
约么就是说等侍书这一胎龙嗣落了地,王府的人便可入宫探望探望。
想来又是侍书在宫里讨了哥哥欢心,得了这么一个亲眷入宫相见的赏赐。
我起身接了圣旨,又对着小公公一笑。
“辛苦公公走一趟,若公差不紧,还望公公略留片刻,吃一盏府上的茶”
小公公亦笑,开口是个轻柔和缓的细声。
“蒙王爷不弃,长林这厢恭敬不如从命”
长林?
我挑了眉头,心里只道这小公公不寻常,名字听着就不像个太监是其一。
其二便是毫不推脱,一脸坦荡的受了我的请。
如今这一朝里,陛下眼跟前儿的亲王只有我,宫里当差的人自然要避讳同我扯上关系。
万一哪日有个嘴大的胡吣,指摘他是璞王府安插在宫里的眼线,那可真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
是以,这小公公应当避嫌才是,何故我客气一句,他还就当真留下了?
揣着这一点疑惑,我将这个小公公请进了翡翠厅,路上还细细端详了这小公公的衣着。
瞧着皆是寻常的,刺绣也不过是些吉祥纹样,并非是玉点儿那般的蟒袍花衣。
看至此处,我又不得不多问了一句:“敢问公公姓氏几何?”
“回王爷,小人楚姓,名取长林”
“哦,姓楚,甚好”
翡翠厅里进了彩玉彩云,一一同我跟楚公公上了茶。
待她俩走后,楚公公却是一笑。
“小人斗胆,求问王爷,不知这楚氏一姓,好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