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珠州一带,多有拿碑珓问卜晓卦的,这原是个极寻常的占卜物件儿。
渔民出海之时,都爱拿这东西问问吉凶水利。
木师父常年在水上,有这么一对儿碑珓也是自然。
我将两块月牙形的碑珓,捏在手里缓缓磋磨,虽有心想掷珓问卜,却又怕问出个好歹来。
再有。。。。。。我也实在不知该如何问,若问星相何故大凶,只这小小的碑珓是解不明的,只怕会越问越糊涂。
眼看天边晨曦出光,把江水连连烧成一片金汤银粥。
我坐在船头好似入定一般,迟迟下不了决断。
然。
人不欲问,天却欲答。
江心之中,不知从哪里生了一簇黑石,船尾触石,船身猛然一荡。
船一晃,我便也要跟着晃。
我一晃,手中两颗碑珓便晃脱了手,直直奔地而去。
待我稳住身形,碑珓已然得掷,丁零当啷的木击之声过后,便于甲板上生出一珓。
掷珓问神,神言有三。
圣珓乃一阳一阴,一平一凸,意为神明点头,准你成事。
笑珓乃两阳对天,两凸在地,意为神明笑,不答你事。
阴珓乃两阴对地,两凸对天,意为神明大怒,事不得成。
我低头细看甲板上的珓相,不想竟是圣珓。
神明准我成事?
我有何事要成?
我不信邪,伸手拢来两块碑珓再掷。
圣珓。
再掷。
仍是圣珓。
问神至多三遍,再多便有天罚。
我捏着碑珓骨节泛白,看着眼前一江金水粼光荡漾,忽然生出一阵恶寒。
诸侯起叛,帝王崩逝。
如今澧朝诸侯。。。。。。
除了皇长子义王,便只剩。。。。。。
我笑了一声,扶着船栏堪堪起身,缓缓走进了船舱之内。
义王手无兵权,废物点心尚比我这大哥强三分,若他能反了陛下,才真叫滑天下之大稽。
可也正因为义王颟顸无能,这星相所指之人,便只剩一个我了。
我如今手里捏着将符,又刚从东海告捷,世人虽不知是我领兵,可哥哥却是知道的。
这星相不止我一个人能看见,满朝文武但凡有个略懂方术的,都晓得这是番变天的星相。
遑论。。。。。。还有钦天监。。。。。。
我进了船舱便歪在小榻上,元宵早已睡醒了,见我躺下,又伸着爪子来踩我心口。
我抬手摸了摸它那两只透粉的猫耳朵。
“你说,哥哥信我不信?”
元宵呲了牙,压根儿也不听我说什么,只咬住我颈上的琥珀坠子撕扯。
我捏住它的小猫嘴,慢慢将琥珀抽了出来。
“糟蹋东西,咬完人还咬东西,这么不会过日子,以后哪个小母猫能看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