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两人曾在关外做了一场主仆的事也了然于心。
暗林一箭是为取我性命,可我同阿尔野并无生死之仇。
那这一箭,就有些说法了。
一日闲话,我未将所查说出,他却真当我不知头尾。
只说不必查了,兴许是有人拿他当狼打了,不必忧虑的。
我笑了一声,心里那点儿猜测,在他闪烁其词的言语里落到了实处。
于是起身告辞,怕再坐片刻,这厮今日便要伤上加伤了。
这一场气生的突然,年关下朝中琐事纷杂,我索性闭门谢客,一心将手头事理顺。
隔日又落雪,娘亲的牌位供奉于城郊葫芦寺。
每年岁末,我必要去参拜上香。
及至一路赶着雪花进了葫芦寺,才得知宏南方丈云游归来。
当年我吃香续命,万念皆灰之时。
便是得了方丈的指点,才有了如今这般活法。
祭奠完娘亲后,我又前去方丈座下参拜。
不想方丈云游了这三五年,却一点儿也未见老,还是当年那副慈悲面貌。
我跪在方丈身后的蒲团上,并不见方丈回头。
“小施主大业已成,贤名留史,为何却不见展颜?难道心中还有未尽之事?”
我垂眸,听见宝殿外有冬鸟振翅之声。
“业尽,人尽,再无未尽”
方丈亦笑,这才回头看我。
“施主得悟便好,有人求千秋大业,有人求长生不死,得其一便是大造化,不能得亦是命中理,施主存爱欲,却未生恐怖,知天命不贪嗔,如此,方不至自怨自苦自伤情”
我对方丈拜下,抬头看向殿中金身佛像。
“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愿我临欲命终时,尽除一切诸障碍,面见我佛阿弥陀,即得往生安乐刹,我既往生彼国已,现前成就此大愿,普愿沉溺诸众生,往无量光佛刹”
一段经文诵罢,红尘客事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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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出了葫芦寺,打马走到无人处时,我才将腔子里压着的一口生血呕出。
我知自己熬不过这一冬,从前说陪他恭候春来夏至,不过是哄他不要伤心。
罢了,罢了。
这个脾气闹到什么时候去,再不紧着看看这个人。
只怕他还没觉出失魂落魄,我倒先要撒手人寰。
除夕宫宴果然是热闹的,那北地单于不守礼教,当殿放了些厥词。
我看在眼里,倒并不觉得他放肆。
我若有他这般少年英姿,兴许还要再出格些。
他正值当打,我却已至荼蘼,我没忍住笑了一声,只叹时也命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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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过后,我手脚已经半麻,着实不敢再磨蹭。
乘轿太慢,便从宫门外冒雪打马,比他先一步到了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