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所以,我死了。
在洁白的医院里,我晃晃悠悠的漂浮在空中,再也嗅不到那令人作呕的消毒水的气味,也感受不到浑身无力,难以言喻的酸痛与疲惫。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我的耳膜,我却觉得那声音远如天际,像是天空中缥缈的云层,隐隐约约,并不真切。
病床上的那个我,脸『色』乌青,唇『色』苍白,主治医生正伸出手,将原本抵在我下巴的被子,一点一点的拉至我的额前。
“安安,不要!呜呜……”
锦茹阿姨急忙扑身上去,拦住了医生的手,“让我再看看她……再看看她……”
听见锦茹阿姨那悲戚的声音,我下意识伸出手,捂住胸口。
很奇怪,为什么我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悲伤。
低下头,我看着手掌捂住的地方。
那里,居然是……空的。
我诧异的抬起头,环顾四周。
我的心脏,去哪儿了?
病房里的五个人,从我眼前略过,我看见了一抹不属于病房的笑容,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出声音。
心脏,没有了。
悲伤和愤怒,也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现在,我只是一个新生的灵魂。
甚至是一个连喜怒哀乐都没有的灵魂。
我还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漂浮在空中,脚不着地,觉得有些不自然。
主治医生出去了。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么轻。
医生出门时将门轻轻的关上,我居然被这细微的动静制造出来的风吹出了病房。
这是我第一次穿墙而过,是飘过去的,画风很惊悚。
可是,我低着头,看着自己胸口缺失的部分,苦笑了一声,现在的我,不就是一个惊悚的存在么?
正值九月,天气转凉,秋风瑟瑟,路边的梧桐树上的叶子正慢慢的由绿转黄。
我随着风吹的方向慢慢的晃『荡』在半空中,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流水,我就是一个异类,我看得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我。
突然间,不断流动的车辆停了下来,前方传来了人们的尖叫声,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驻足停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在道路的前方围城了一个圈。
风突然间变得有些急促,我不过刚刚掌握了一点漂浮在空中的门道,便被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旋风,『逼』的在空中连连打了好几个转,好容易才停下,却现,我已经停在了人群中央。
那里似乎对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任凭风怎么吹,我依旧纹丝不动的,稳稳当当的停在那一块血泊上方。
夕阳西下,天空中,那束橘红『色』的光晕穿透我的身体,直直的落在那摊血渍上,给鲜红的颜『色』渡上了一抹金边,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夕阳?
这两个字在我的脑海中飘过,我不由得有些疑虑。
现在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为什么一点也不惧怕阳光?
这跟我所认知的幽灵不同,令我倍感疑『惑』。
血渍的旁边,是一具年轻的躯体,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嘴角处还汩汩的流着鲜血,一头乌黑的长凌『乱』的散落在柏油的地面上,洁白的雪纺连衣裙被染红了大半边,鞋子早已经飞的不见了踪影,白皙的双腿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浆。
她一定已经死了。
我十分的笃定,但这种笃定,却仅仅只凭着一种直觉。
救护车来的很快,和警车一前一后的抵达到事地点,人群很快就被疏散开来,堵塞的道路不过短短几分钟,就恢复畅通。
现场被保护了起来,只留下了几个当事人,女孩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我并没有来得及听清肇事者对警察阐述的经过,而是身体不自觉的随着救护车移动,在救护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拉进了车厢里。
我成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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