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满意地点点头,心生几分赞许。薄荷这个丫头,年纪虽小,却十分稳重呢。玉簪、金盏先后出嫁,提了她做一等大丫头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才刚用过晚膳,卿云腿脚乏累,本想早早歇息了,可紫苏慌慌张张掀了帘子入内室,急促地道“格格!李姑娘来了!”
卿云一愣,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哭哭啼啼的声音,咏絮双眼通红便直直闯了进来,便呜呜咽咽道“二表姐!!我不嫁三表哥做侍妾!!求求你,跟姑母回了吧!!”
卿云被咏絮这番乍然的话给惊讶住了,莫不是这事儿根本就是舅母李杨氏一厢情愿吧?!咏絮难道根本不喜欢弘时?!若真是如此,这姻缘还真该赶紧给掐断才是!省得两个人都不快活!!
“你浑说什么!!”咏絮的话才刚落音,李杨氏便急急忙忙追了进来,倒是不忘给卿云见万福。
李杨氏整了整自己的仪容,忙扯出一个笑容对卿云道“郡主,絮儿不过是小孩子脾性作罢了!”
咏絮却急忙摇头“不、不是的!我是认真的!”
李杨氏脸一横,隐隐便有些怒。
卿云眉头一蹙,便柔声问咏絮“你是不喜欢弘时,对吗?”
咏絮听了,也忙摇头“不是的……”
卿云顿时万分疑惑,不是不喜欢弘时,却不想嫁给他——靠,这叫什么事儿啊!不由地,有些头疼。
李杨氏见状急忙拉了咏絮,斥道“不许任性了!!男儿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儿!你就算不嫁给三阿哥,嫁给旁人,莫非就能自己独霸夫君了?!简直是胡闹!你的《女则》《内训》都读到哪儿去了?!”——说到最后,李杨氏的语气愈满是苛责。
卿云倒是听明白了几分,便微笑着道“是因为那个钟绣颜吗?”便呵呵道“时儿对那个通房并不十分上心。”——私底下额娘也聊过此事,当初赏赐绣颜的时候,弘时的确很开心,可山西之行回来,倒是看淡了些,后来更认识了欣移,自然对她有些冷淡。
咏絮却低头咬着嘴唇,只顾吧嗒吧嗒掉泪,还不住地摇头。
卿云看得头疼,这丫头平日里温和安静,从不生事,怎么一牵扯上男女之情,也这般哭哭啼啼的了?
李杨氏却急忙拉着女儿道“今儿天色实在是不早了,你郡主表姐瞧着也累了,咱们这点事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咏絮想要开口,却又被李杨氏狠狠一记刀子眼给瞪了回去,只等听话地跟着李杨氏朝卿云见了万福,告辞去了。
舅母与咏絮一走,卿云忽的觉得李杨氏举止有些不大对劲,却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不对了,加之着实疲乏,便也没有多想,只换了寝衣,歇息了。
翌日一大早,卿云便叫人特意去饮芳阁请了咏絮过来一同去萍藻湖畔散步。此处算得上是净园中最佳的风景了,但萍藻湖不过才两丈方圆,虽名为湖,但叫做池塘才更恰如其分。
水面上浮着片片清圆的莲叶,此时虽不到睡莲开花的季节,但瞧着水中那游弋的锦鲤,也是不错的。想到此,卿云驻足,手落在雕花栏杆上,忽然又想起昨儿弘时就是约欣移在此处见面,那小子……倒是又几分情致嘛!
卿云回头看了看举止沉静的咏絮,暗自幽幽一叹。
她也是一整个早晨都早琢磨咏絮和弘时的事儿了。咏絮性子单纯,而弘时——早晚会有三妻四妾,若将她与了弘时为妾,哪怕日后能做到侧福晋的位置,与她而言,也未必是幸福。
且不提弘时喜欢的人是欣移,就算他没有心上人,咏絮的也并不适合与人为妾。做妾,又岂是易事?且不说日后上头会有出身尊贵的嫡福晋,只怕少不得姬妾无数,日后要和一堆女人争一个男人。又怎么会幸福呢?
卿云看着咏絮眼下的乌青,便道“我只叫了你来,便是想私下问问你的意思。”——弘时长相英俊,气度亦算不凡,惹得少女心怀,也是正常的。但若只为了那一刻的心动,而便要给他做妾,未免冲动了些。
卿云见咏絮只一味沉默,便叹息道“皇家的妾,就是那么好当的?就算日后能贵为侧福晋,又能如何?你和舅母只看到我额娘如今的好日子,却忘了从前在阿哥所里的那几年,她是如何渡过的。”——那些年,若不是有阿玛的宠爱和维护,额娘不可能有今日。
“凭着额娘的面子,的确能叫你比嫡福晋都先一步入府。可那又如何?就如我额娘当年,就算先进门又如何?等到嫡福晋嫁进来,做妾侍的,也都是要跪地相迎的。这一跪,便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尊卑嫡庶!”卿云的声音悠长而叹惋。
“我额娘当年,是身不由己。可是你不同,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卿云定定看着咏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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