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渔夫听到这名字,下意识琢磨一番,只想到了‘诉冤情’三个字。萍水相逢,不易多问,他说:“这姓名颇为不俗,家中可是书香门第?”
苏元青说:“惭愧,家道中落,如今不过凡胎浊骨。”
他可记得,那些文人就这么说话。
老渔夫听他这么用词,更坚信此人来历不凡,心中多了几分看重,说到正题,“苏小友出生尊贵,对捕鱼一事生疏在所难免。老夫看你多日来所获甚少,有意买下你这张渔网,却不知苏小友作何打算?”
苏元青捕不到鱼,已有换个营生的心思,问说:“你给个什么价?”
老渔夫说:“你这张渔网,老夫愿意给两百文钱。”
苏元青买渔网用了两百三十文,价格倒是差不多。只不过,若当真把渔网卖了,他接下来还真不知道该干嘛。他琢磨琢磨身上的钱,忽然又想到了那本书。
他沉吟道:“这渔网倒也不是不能卖,不过这价钱,需要商量。”
老渔夫笑说:“小友说个价?”
苏元青说:“不急,在此之前,在下想问个问题。”
老渔夫说:“小友有话请直言。”
苏元青说:“在下听前辈之言,颇合章法,不知是否识字?”
老渔夫喜欢这个问题,轻抚了一下花白的胡渣,说道:“老夫也曾考过院试。”
苏元青知道院试之意。
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皆是读书人的功名,路人皆知。其中童生试又分为三个阶段,分别为县试、府试和院试。老渔夫考的院试若能考中,那就是中了秀才,若考不中,就算头花白了,像老渔夫这样,也是童生。
但童生虽然微末,也算是有了功名。
像这样的人,定然是识字的。
苏元青再次行礼道:“原来是读过书的,怪不得连捕鱼都强过他人,失敬失敬。那在下就直言,在下家道中落,流落异乡,至今并未入学。若前辈肯将所学之文教给在下,在下愿意将这张渔网赠予前辈,并备以束修。”
老渔夫倒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会如此说话,颇为惊讶,笑道:“不愧是尊贵之人,落到如此境地,也能如此好学,佩服。不过老夫也就认识几个字,当不得人师,你若当真愿意学,只需把这渔网给老夫,不需束修。不过老夫每日捕鱼,你要跟老夫学,只能在这河边学。老夫也老了,顺便把这捕鱼的法门,也都教给你。”
捕鱼有啥法门,在老渔夫眼中,本就不值一提。
况且这周边河流众多,鱼也多,就算苏元青学了捕鱼技巧,只要不刻意使坏,必然不会跟他争抢。他没有后顾之忧。
更何况若教了苏元青捕鱼本事,教学期间,苏元青也能帮他撒网收网。
苏元青有向学之心,能学到的多多益善,再次行礼谢道:“多谢前辈。”随后又油滑地说,“前辈放心,在下能吃苦耐劳,但有所命,绝不推辞。”
他低头哈腰,谄媚地走向老渔夫,帮着老渔夫拎鱼拿网,手忙脚乱。
见苏元青如此上道,老渔夫也不推辞,指挥起来,“今天捕的鱼有点多,你这身板儿不容易担着,你跟我回家一趟,咱们把鱼放车上,推着走。来,担着,你走路不要摇晃,晃得越狠,就越累。别走那么快,你看你这个急性子,毛毛躁躁的。你要记得,捕鱼最重要的就是得有耐心。你在水里一动不动,鱼会过来,你一动,鱼就跑了。”
他是个厚道人,才一开始,就教到了正题上,让苏元青时刻受益。
苏元青得了这好处,干得越来越起劲。
在老渔夫眼中,他也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