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舅好像对这个外甥女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用一种琢磨不透的目光盯着她,“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中年男人好像花费了许多力气,才喊出了这个名字。
“阿矜。”
她闻之蹙眉,“舅父,我是谢希暮,不是赵矜。”
“好。”
萧国舅深吸一口气,无比慎重地提问:“希儿,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接下来真的要离开京城,去那遥远的清河郡吗?”
他当真是不明白谢希暮要做什么。
若她自始至终图谋的只是一个谢识琅,就不该离开谢家。
谢端远视谢识琅如命,他是不会允许她再回去的。
可若是真去了清河郡,谢希暮也不会如愿同谢识琅在一起。
屋内安安静静,尤若无人,许久都没有回答的声音。
……
檐外刮起萧瑟秋风,烛盏烧得过了半,火星子也逐渐熄了下来,倒映出的阴影蒙上了一层晦暗,情绪隐于角落,不明觉厉。
阿梁推门而入,只见谢识琅还抱着从库房内拿出来的木箱。
那箱子里的,都是大姑娘自小用过的物什和玩具。
男子垂着眼睑,睫翼跟着耷拉下来,素日里淡漠的俊容此刻也掩上一层不易觉察的落寞。
主子已经保持原动作快一个时辰了,就像是入了魔。
就这样一动都不动,老族长先来瞧过一回,又摇着头离开。
“如何了?”
谢识琅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嗓音又干又哑,俊脸上的神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
阿梁先帮他倒了杯茶,才缓缓道:“主子,的确是如崔家夫妇所言,当年崔家二房去探望有孕的皇后娘娘,崔二夫人的确与咱们大夫人的月份差不多,也是同一日作的。”
只听茶杯出刺啦的动静,阿梁心惊,见墨绿色茶盏被男子捏出了几条裂痕,白的掌心隐隐透出血色。
“主子。”
阿梁连忙将谢识琅手里的茶盏夺了过来。
谢希暮当真是崔家女。
谢识琅心窝子就好像被人重重捶了下,出一阵钝痛。
他清楚,她是该找到自己的家人,可一想到,她会离开自己,甚至去往另一个地方。
他再也瞧不见她。
喉腔间便不自觉泛上一股子苦涩,像是饮了杯陈年苦茶,无法忍受。
“主子,其实崔家挺好的,我打听过了,虽说如今比不得从前那般风光了,但亦是清贵世家,人际关系也并不复杂,崔氏夫妇也没有孩子,一定会对大姑娘视若己出……”阿梁不忍心劝道。
“住嘴。”
谢识琅眉心隐隐抽搐了两下,面色越惨白,说的话更是大胆:“我养大的姑娘,凭什么让给他们。”
阿梁闻之心跳都跟着停顿了下,咽了口唾沫:“主子,这…大姑娘到底是崔家血脉,您也不能…这样…蛮横不讲理吧……”
最后一句话,阿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坐在对面的男子立时抬眼,眸光寒。
“不不不,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阿梁连忙摆清位置,“属下的意思是,姑娘名声要紧,主子最好还是能对大姑娘负责吧……”
此话一出,谢识琅的脸色才略显好转,声音很沉:“自然得负责。”
其实那日赵启召他入宫,他就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谢希暮是他养大的,自然得由他来娶。
如何能去劳什子清河郡。
“其实主子也不用这么担心,姑娘身边不是还有阿蟒嘛?他清楚姑娘的动向,若是姑娘真的要走,一定可以及时禀告给咱们的。”
阿梁话音刚落,只听小窗出一道动静,玄衣少年翻窗入内,神色不明地走到谢识琅跟前。
正是阿蟒。
“你如何来了?”谢识琅蹙眉。
阿梁想了想,面上浮现笑色,“我知道了,是不是大姑娘让你偷偷回来传话给主子?”
谢识琅听到这话后,面上神情微愣,随即身子不自觉前倾,紧张询问:“她…她要你跟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