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十分乖巧地坐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爹爹,要不我去给你叫个大夫?”
林恒没好气地瞪眼:“我抗压能力有这么差?待会你别说话,我自己来。”
这么多年来,他骂地太多了,导致现在猪拱白菜,他都想不出什么新颖的话来骂人。
说句实话,季沉渊是林恒这辈子骂过最多的人,他只要提起这人,嘴都可以不受大脑的控制自动说话,当然,说的不是些好话就对了。
季沉渊被带进主厅后才现,气氛异常的诡异。
他以为要面对的是父慈女孝的场面,结果是一片寂静,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平静地被‘邀请’进岳父家,之前门都还没进就能造成鸡飞狗跳的局面。
以前嫌岳父吵,不是,是能言善辩,所以几乎不会来这。
季沉渊一进门视线便落在了苏苒的身上,唇角勾勒出弧度,本是漠然的眼睛现在满是柔情,清澈的眼眸中唯有一人,见苒苒乖巧的模样,与在自己面前全然不同,季沉渊笑意加深,那满腔的情意就要溢出。
苏苒悄悄转过去,眨了眨眼,又转回去,装作什么都没生。
季沉渊看的有些心痒,只能压下心中的某些心思。
左丞:当他死了呢?
林恒轻咳几声,还拍了拍桌子,他横了女儿一眼,眉目传情,真当他瞎了。
季沉渊收回视线,恭敬地行了个礼:“晚辈见过左丞。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左丞见谅。备了点薄礼,请您笑纳。”
他拿出了一份单子,屋内的下人被清了出去,他走上前将单子放在了左丞手边的桌上。
林恒用余光刮了一下单子上的东西,就随意看见的那几株药材也非钱能买到的,哪怕是他这种不爱财之人看见了也会心动一下。
如此见来,礼数上是用了心思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句话打破了平静,季沉渊缓缓抬头,朝苏苒递了个眼神,眼中有了几分诧异,很快了然,他双手自然垂下,紧紧地抓了抓衣袍,幸而袖子挡住了他有些失礼的动作。
“第一次见面。皇宫的后花园。倾心而不自知。”季沉渊紧张地回答,他都怕下一秒左丞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
林恒嘴角抽了抽,在他的印象里,季沉渊可不是什么能对谁一见钟情的人,之前有人给王府送美人,结果门都没进,那几个自以为是的大臣家里出现了一群母猪,还在树上挂了一晚上。
他都不知道要骂什么,要是别人,他定要说轻浮,不知廉耻,可这放在季沉渊身上,他再大的偏见也觉得不合理。
“所以,就有了后面的二见,三见?你偷进宫与宫妃见面?”
苏苒垂下眼睛,是她偷出宫,季沉渊没有犹豫,直接认下罪:“是。我心思难耐,自离宫后对贵妃念念不忘,才破规违矩闯了重华宫。”
他见林恒眼神平淡又继续道:“左丞,我从未起过任何想要报复的心思在内。不论是此事前还是后,从未有过这种心思。我可以起誓保证这份感情的纯粹,绝不与权谋二字沾上任何的关系。我倾慕她,爱惜她,愿在我彻底消亡之前,以毕生之力爱她,护她。”
林恒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恍惚了几下,他已经很久未见过这样有礼的季沉渊的了,曾经的右丞,温文尔雅,为全国书生的推崇的典范,而后的摄政王,嚣张肆意,是读书人唾弃的对象。
他从为人楷模到臭名昭着也就隔了几个月。
那位举世无双,风光霁月的右丞季沉渊永远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白纸上的黑点太多,不会再有人能想起当年多谋善断的右丞,他们能忆起的只有当前这位,上斗皇权,下怼群臣的摄政王。
林恒眼中生出了讽刺,分不清是对自己,对那群人,还是对面前的人。
“季沉渊,你拿什么保证?仅凭你随口几句薄言,你比谁都知道,口头上的承诺一向一文不值。你一个要反的人,今日来此很难让人怀疑你的目的。”
“我今日来是有事与您相商,绝无别的目的……”季沉渊少有的着急了,但他话还未说完,就被直接打断。
林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弯了弯腰:“王爷,抱歉。”
季沉渊手再快也挡不住林恒的动作,他心一紧,下意识地看向了苏苒,神情无措,他开始慌了,长辈的行礼,还是苒苒的父亲,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