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允子将手里的剪纸一抖,众人便看见了活灵活现的甄嬛,流朱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凑过去细细观察,“这髻、这脸庞,就是小主的模样!”
甄嬛惊喜地接过剪纸,细细欣赏,又夸奖小允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小允子害羞一笑,“小主喜欢就好。”
流朱则期待地对小允子说,“能不能给我也剪一个?”这话一出,菊青和佩儿也忍不住看向小允子,谁不想有一张这样的剪象呢?
小允子第一次被人这样期待地围着看,热气一路从耳朵红到脖颈,“都有,都有。”
看着大家笑闹成一团,甄嬛看向沈眉庄,问道,“姐姐剪的什么?”
沈眉庄则回以微笑,看了看甄嬛手里的剪纸,反问道,“嬛儿又剪的什么?”
甄嬛见沈眉庄不动如山,只能提议道,“我不闹姐姐,咱们一起展开?”
沈眉庄点点头,于是甄嬛和沈眉庄默契地展开了手里的剪纸,甄嬛剪的是和合二仙,沈眉庄的则是瓜瓞绵绵,只一张剪纸便知道二人的期望。
见沈眉庄依旧从容优雅的模样,甄嬛反而觉得心里堵得慌,明明最开始沈眉庄是和甄嬛一样对皇帝有所期待的,如今却只想求一个孩子,不负家族所托。
沈眉庄对甄嬛吐露心声,“嬛儿,这半年来,华妃打着教导的名义对我多有折磨,我不求皇上替我出头,可他竟然连我的手腕受伤都不曾注意到过。”说到此处,沈眉庄还是难掩失落地捂着自己的手腕。
甄嬛叹了一口气,“不止姐姐,我又何尝不是呢?”甄嬛视皇帝为夫君,她在心里给皇帝的种种不妥找了无数个理由,可嘴上说的再理由充分,心到底信不信只有甄嬛自己才知道了。
沈眉庄笑着握住甄嬛的手,“倒是我不好,非要说起不高兴的,等会儿我要自罚三杯。”
甄嬛也笑了起来,“三杯可不够,姐姐得陪我不醉不归。”
沈眉庄都被气笑了,“哪来的没脸没皮?还要我陪你不醉不归。”
甄嬛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是眉姐姐最喜欢的嬛儿了。”
说说笑笑之间,两桌宴也摆好了,甄嬛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叫大家吃好。
等一切都结束,甄嬛和沈眉庄躺在床上,离天亮也就还剩两个时辰,姐妹两个借着醉意昏昏沉沉得睡了过去。
只是甄嬛和沈眉庄过得顺心,敬嫔就未必了,她一夜未睡,只坐在女儿的床边看着她可爱的小脸。
含珠看了看天色,劝道,“娘娘,眼见着天都要亮了,您去床上歇一会儿吧。”
敬嫔痴痴地看着女儿,心痛地说,“我这辈子能有婷曦已经是得天之幸,不敢奢求别的,为何家里面还要得陇望蜀,苦苦相逼?”
含珠明白敬嫔心里的苦,敬嫔多年求孕无果都要认命了,哪成想是因为体内的麝香之毒,又在温姚的指导下调养多年,才好不容易得了婷曦。
只要有个孩子,敬嫔就心满意足了,她只想守着婷曦好好过日子,可总有人分不清局势,冯家对冯若昭只生了一个女儿很失望,更失望冯若昭因为一个女儿伤了身体不能再次生育,最后图穷匕见,说是冯家的大姐儿也要到岁数了,可以入宫帮冯若昭一把。冯家的大姐儿就是冯若昭哥哥的大女儿,过年就13岁了,也勉强到参加选秀的年纪了。
冯若昭在王府里就品尝过一个人寂静存活的滋味,难道后宫会比王府好吗?
不会的!
在王府,隔着几层墙还能听见外面热闹的人来人往,冯若昭在王府里最喜欢的就是到临近街道的花园溜达,隔着墙想象外面的世界。
可皇宫不一样,皇宫里到处都是望不见外面的高墙,层层叠叠多的冯若昭都数不清,更别说有什么声音传来了。要不是有了婷曦的到来,冯若昭能想到的解闷的法子,就是一步步丈量咸福宫的砖墙,或许数着数着,时间就能快一些。
但最可笑的就是,这样的地方,依旧有数不清的人拼命想送人进来,甚至不惜打得头破血流。无权无势的人想送女儿进来搏一搏泼天富贵,有权有势的人想送女儿进来帮助家族更进一步、再进一步。只有被送进宫的女人在漫漫长夜里挣扎,有多少人就这样捱过了一生。
冯若昭怅然地说,“这宫里面吃人,哪里是什么好去处?要我说,还不如去求求皇后娘娘,给大姐儿指门好亲事,省得在这地方儿蹉跎着。”
只是人总是贪心不足,冯若昭明白这件事自己决不能妥协,今日责怪冯若昭生不出皇子,明日就要责怪冯若昭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下一步是不是就想让冯若昭弑君,自己做太后了。
想明白的冯若昭对含珠说,“去取纸笔来,宫里有我就够了,让大姐儿好好宽松几年。”
至于冯家的反应,冯若昭只是好性子又不是没脾气,除非冯家想先得罪一位娘娘和一位公主。冯若昭虽然不得宠,但她得了皇上两分敬重,运用得当,便是杀人的利器。
启祥宫,有些困倦的福子被冰冷的手帕冰的一个激灵,她对碧玉说,“还是好日子过惯了,以前我寅时起来都不觉得困乏。”
福子说的以前是她当宫女的时候,做宫女的苦,主子们没起来之前,就要收拾妥当,把所有主子可能需要的都准备好。
碧玉笑着给福子系扣子,“这说明小主天生就是享福的命儿,好着呢!”
福子笑着说,“今天可得穿得得体些,说不得太后娘娘心情好,就准我请安了呢。”
碧玉早就准备好了,“小主喜欢的那身橘粉色旗装熏了一晚上的香料,就等着小主穿上漂漂亮亮的去请安了。”
福子满意点头,又忽然想起了富察贵人,“偏殿那边儿一夜都亮着?”
碧玉小声汇报,“亮了一晚上,也就是富察贵人家底丰厚,不然这一晚上灯火通明的,怕是把一月的蜡烛都用尽了。”
福子坐到梳妆台前,比划着饰,“人家是富察家出来的,哪里还需要关注蜡烛够不够?只盼着她抄写的度快,能把东西及时交到主殿去。”
富察贵人高傲得很,对丽嫔都不是很热络,对福子更是一种无视的状态,天天被鄙视,谁能高兴?福子只是幸灾乐祸,没出手害富察贵人,已经算是心胸开阔了。
只是不主动害人,不代表福子不会看富察贵人的笑话,她选了华妃赏的金簪戴在头上,又挑了丽嫔给的耳环,吩咐道,“富察贵人累了一夜,必然很是疲乏,你去送一罐薄荷清凉油,给富察贵人醒醒神,别等会儿闹出笑话来。”
碧玉忍着笑,回答道,“是,奴婢这就给富察贵人送过去。”
富察贵人眼下青黑、神情恍惚、右手因为一夜的抄写都抬不起来了,听完了碧玉的来意,富察贵人立时就想把那罐清凉油摔个粉碎,什么人也来看她的热闹!
可富察贵人还记得自己是因为丽嫔给福子出头才被罚的,她不想再被丽嫔针对,只能咬着牙露出笑容,“多谢福常在想着我,还请你回去转达我的谢意。”
碧玉可不敢问富察贵人的实际感受,只是行礼告退。
碧玉一离开,富察贵人就将清凉油狠狠扔到地上,“贱人!”
桑儿连忙给富察贵人顺气,“小主莫气,如今去请安才是重中之重,奴婢相信,嫔位对小主不过是囊中之物,到时候看启祥宫谁敢得罪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