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瞧父子俩斗法,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庾骁飞快放下银箸,头也不回的遁走了。
庾昭月回到望舒院,在园中溜达了一圈,便走回书房,铺纸研墨。
夜色慢慢变沉,书房内灯火通明,庾昭月抄完三遍《清心诀》,望了眼门口的铜漏,已是戌正三刻。
霜秋见她终于停笔,轻声劝道:“七娘,马上二更天了,该洗漱就寝了。”
庾昭月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用力伸了个懒腰,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香雾氤氲,水面飘着香草花瓣,庾昭月一想到等会要入梦,心绪有些难言,既想见他又怕见他,手指无意识撩着水。
霜秋和凝雪见她心绪不宁,轻手轻脚帮她通梳洗、敷面按摩,等梳洗完已是亥初三刻。
庾昭月躺在牙床上,眸光飘落至账中的银熏球上,寻常这个时辰,她沾了瓷枕便能睡着,今日却迟迟无法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察觉到一阵极亮的光,立即拿手背挡住,稍稍适应片刻,缓慢张开一道指缝。
这才现自己伏在案几上,此刻梦境是晴天白日,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厅内明亮又炙热。
他呢?
庾昭月快环视厅内,却未现熟悉的人影,转身往外走,一只珍珠鞋刚踏出厅外,眼睛蓦地一亮。
廊庑下,他闭目躺在竹椅上,阳光顺着廊檐泼下来,棱角分明的侧脸,熠熠生辉,叫人挪不开眼。
庾昭月脑中骤然冒出,幼时阿娘夸赞阿爷的那句——郎绝独艳,世无其二。
心跳迅如擂鼓,庾昭月捏住身侧的披帛,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上前,忽然看到他颈间的红印。
她怔了一瞬,轻手轻脚上前,小心翼翼弯腰细瞧,待看清是两枚牙印,脑中突然涌入一个画面。
少女一手勾住男子脖子,一手拽住他衣领,火急火燎啃了上去!
庾昭月呆愣在当场,她,她醉酒后这般豪迈吗?
动作娴熟的简直像惯犯!
等等。
庾昭月猛然想到,玄度的荒唐是从三个月前她醉酒后开始,难不成她当时也轻薄,呸,冒犯他了?
景珣竭力稳住呼吸,熟悉的幽香虽然屏蔽掉,一缕丝却落在脸侧,调皮的扫来扫去。
酥酥麻麻,他忍无可忍睁开眼。
四目相对,庾昭月仿佛看到一汪即将沸腾的泉水,她慌乱移开眼,几乎从地上蹦起来,飞快退到三步外。
景珣抬眼望过去,她小脸晕染着薄红,眸光飘飘忽忽,手指轻轻捻着披帛。
她在紧张。
她不敢看他。
景珣心脏重重一跳,难道她记得昨夜的事?记得多少?
不对,她应当不知道共梦,否则不会这副神态。
想到这里,他仰起头看她:“你来了。”
微凉的声线,让人想起松间雪,庾昭月目光慢腾腾挪过去,又一眼瞧见他颈间的齿痕。
她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抽竟然来了一句:“最近蚊虫好多呀!”
说完立时懊悔,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果然胡说八道多了,张口就来!
景珣眸光闪了闪,这是记得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