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在那里,李儒人瞧见他,招手叫他过去摘樱桃。
那是他头一回骑在襄王肩上,满满当当摘了一兜樱桃,高兴的跑回飞羽院。
他那时想,也许母亲吃了樱桃就不生气了,结果……
景珣眼前似浮现一个癫狂的妇人,愤怒的将樱桃摔在地上,而后又捡起来一股脑往他嘴里塞。
那一日,好似有吃不完的樱桃。
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呢?
恰巧圣人派内侍来传口谕,召他第二日入宫。
襄王妃像忽然清醒,抱着他嚎哭一顿,仔细叮嘱他礼仪,襄王则亲自将他送至承天门。
他如方才一样恭敬的唤圣人,圣人却将他抱在膝上,点着他的额头道:“此刻又非朝会,珣儿该唤吾祖父。”
圣人敏锐捕捉到景珣失神的刹那,深沉的目光径直朝他望去。
景珣蓦地清醒,整个人霎时如寒冰般坚韧,仿佛刚才的脆弱皆是虚幻。
他定定回望圣人,淡然开口道:“祖父。”
“那此事便这么定了,明日朕让十七郎去金吾卫大营寻你!”圣人侧头问道,“对了,十七郎呢?”
赵内侍立马回道:“弘文馆今日放假,蜀王一早出宫了,说约了祁国公府的谢三郎,去太玄宫求、求姻缘。”
圣人笑骂了一句:“这小混球!又寻借口溜出去玩!”
景珣听到“谢三郎”三个字,悄然攥紧了缰绳。
……
宋国公府。
庾昭月刚穿过中庭,华禧堂的胡娘子笑呵呵迎上来,眼珠子不着痕迹扫向她身后的两箱赏赐。
“二郎主,七娘,太夫人担忧了一早上,还请移步华禧堂。”
庾昭月烦躁的闭了闭眼,祖母一把年纪,怎么就这么爱折腾!
庾绍侧头吩咐扈从崔六郎:“这两箱是圣人赏赐给七娘的,仔细些抬去九夏堂。”
“喏。”崔六郎领命而去。
庾昭月跟着胡娘子到了华禧堂,忍着不耐烦行礼问好。
太夫人热情地让侍女上茶点。
杜氏则趁机打量庾昭月,见她今日盛装打扮,小脸灿若繁花,指甲不由得掐紧手心,她的婉月还在祠堂受苦,这狐媚子倒是张扬!
精致的茶点很快端上来,太夫人一面招待他们喝茶,一面旁敲侧击:“二郎,七娘今日入宫如何?”
庾绍慢悠悠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口道:“方才胡娘子瞧见了,圣人赏赐了昭昭两箱珠宝华服。”
太夫人无语,她想知道的仅仅是这些吗?
又说了些车轱辘话,见庾昭月似锯嘴的葫芦,而庾绍一直在打马虎眼,暗骂了一句孽障,终于单刀直入。
“二郎,圣人可有为七娘赐婚之意?”
若是赐婚了,她往后对七娘态度可要变一变;若是没有赐婚,老二如今是正三品职官,七娘的身份给庆国公世子做续弦正好。
庾绍脸色陡变,将茶盏重重磕在长案上,厉声回道:“母亲慎言!圣心岂可妄加揣测?难道忘了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