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谈了两句,一甩袖子,站起身来,似乎才想起来什么,问道:
“贵族的麒麟儿…想必也已经闭关了罢!”
李曦明与他短暂地对视一眼,一时不曾回答,这青年却明白了,笑着化彩光遁入太虚。
丁威锃仍然低眉,李曦明的神色却凝固在面上,他久久不曾言语,一只手还按在桌上,一动不动。
这汉子识趣,笨手笨脚就要去收拾桌案,忙把玉盒、茶水、布帛一一收了,正要去拿天霍真人的玉杯,却见李曦明摇头。
“真人…”
这真人挥手止住他,轻声道:
“下去罢。”
丁威锃连忙拜退,李曦明轻轻上前,望着杯中茶水倒映的双眼。
‘紫府喜怒则神通于外,交感诸物,长奚死时,遗书甚重,非修士不能抬,谈及镗金门一事,他怒冲冠,恨怒之至,咬牙切齿,却敢怒不敢言,压制心绪与神通,以至于斯…’
此杯受了天霍的怒意,重逾千斤,若非他在此地,这玉桌早倾倒过去,立刻摔个粉碎!nbsp;“啪嗒!”
李曦明连忙低头,觉腰间玉符微微动摇,浮现出细碎的裂痕:
“湖上有消息了!”
他连忙合上玉盒,取了一瓶柜子中的青白之气玉瓶,这才转身到了窗边,顾不得望一眼窗外的奇景,暗暗沟通令牌。
“哗啦…”
他的身形顷刻之间化为天光飘散,余下那一枚银白色令牌在原地悬浮了,静静地飘落在桌边。
……
湖洲内阵。
李曦明稍稍一等,眼前的一切已经化为紫黄色的光幕,身形幻化在灯火幽暗的大殿之中,两边的长帘正被微风吹动,投下淡淡的黑影。
他灵识一扫,李阙宛就在内阵大殿外等他,看起来不急不忙,便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多半只是有紫府上门而已。’
如今的时间尴尬,北方其实还在大打出手,若不是李曦明身怀宝物,也会四处看看有没有捡漏的机会,而非早早跑回来躲着。
眼前的一切与离开之时没有任何不同,可他的心态却截然不同了,松了口气,心情大好,让这女孩进来。
李阙宛到了殿前,规规矩矩一行礼,恭声道:
“禀真人,金羽仙宗的天霍真人来拜访,正在湖上…带着一位江北修士…我禀他说,真人正在疗伤,他说…不急…”
“天霍?”
李曦明一听是金羽宗的人,不免有些复杂,可人家这一级的人物上门来,自然没有让人家空等的道理,金羽宗一直在关注白寅子,自己受了什么伤,伤重不重,肯定是知道的。
“我去迎他。”
李曦明思虑片刻,一边向外走,一边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吩咐道:
“家中有一道【逍垣琉璃宝塔】,内里有容纳人的空间,你把它从青杜山上搬过来,让人把这殿修一修,就安放在这大殿之中!”
李阙宛来不及多问,只点头应下,于是从殿中出去,穿阵而出,到了湖上,果然看见一位金黄道袍的真人。
这真人袍绘金焰,袖口绣金石风沙,衣服尤为华丽,身长七尺,修眉俊眼,是个风度翩翩的长相,腰间配着一柄小小的、银亮亮的剑形配饰,脚底踏着水面,正极目远眺。
一旁恭敬地站了一个蓝衣袍的青年,拘谨不敢言语,满头大汗,看着他的模样,应该就是那一位在都仙道上闹得不可开交,让管龚霄屡屡求援的苏晏。
见了李曦明过来,这金黄道袍的真人才转了身,眼中光彩熠熠,笑道:
“见过昭景!在下金羽天霍。”
李曦明回了一礼,轻声道:
“山上一叙。”
如若说青池在李氏的历史中一直是压在上头、企图榨干一切的贪豺,金羽无疑是一旁舔舐皮毛的笑面虎,虽然传闻上与李家不错,可更多的还是漠视。
‘若是单单如此,那也不错了。’
可当年镗金门司徒末一事,白白害了承明辈的李承?,堪为李曦明一痛惜之事,在这件事中,算计李家的紫府不止一个,又怕自己这样年轻紫府报复,于是趁机推波助澜,打几下便宜手的更多,金羽宗的漠视无非是让人借走司徒家这把刀…
‘至于有没有支持…谁知道呢。’
李曦明自然不能把账全都算在金羽头上,甚至那时有多少紫府出手,不但算不清,且越猜越是危险,只能暗叹:
‘向来如此…岂能说清,只好在周巍无事。’
面对这样的过去,李曦明迎他上山,这位天霍真人似乎没有太大的感触,只笑盈盈地道:
“昭景这次收获想必也很大,听闻释修扑了个空,倒是我半途过来,王潇潇被称昀门收去了。”
这一结果与李曦明猜测得差不了多少,他如果要取白寅子,那王潇潇放在那处,别人总不可能等着他来,一定被收走,果然落到称昀手里…
天霍落了座,摆手让苏晏外头等候,这才笑道:
“我方才与胜白道的五明之一交手,结果又见了赫连家的人,这才知道赫连家最近与空无道走得很近…他们非要争那位【药萨成密】,差点与莲花寺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