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如约把手伸进皇帝后宫,借着天罚斥责皇帝纵欲,把那天来探病的三名新人婕妤狠狠骂了一顿,皇帝都病了还不晓安分守己,争宠好妒,媚君误国,就是因为后宫多了这群妖孽老天爷才降雷劈宫门,再不收敛约束她们,下一次劈的就不是木门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龚肃羽笔下的皇帝酒池肉林,溺于女色,掏空了年轻的身体,在后宫养了一窝害人精,妲己褒姒赵飞燕凑作一堆,纵容她们以色惑君就等着亡国吧。
头儿声了,自然有机灵的言官科臣跟风劝谏皇帝,陛下您的后宫这么不像话,不罚一下说不过去。
“刘安,这种东西以后不用拿来给朕看了,司礼监处置即可。”
在反抗与顺从之间,皇帝选择了摆烂,可他越摆,下面闹得越凶,上疏的人越来越多,司礼监都受不了,小心翼翼问他要不要个话,意思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昭仁帝病中精神不济,没有心力与大臣角斗,听了这些胡话反让身体好得更慢,久久缠绵病榻,烦不胜烦,最后终于妥协让步,把那几个婕妤降为美人,总算平息了这场无妄之灾,大不了过两天再升回来。
房山不太平,龚忱不得不亲自去看了几趟。
这位可是真正的财神爷,房山知县哪敢怠慢,叫上矿监沉缙一同盛情款待小龚大人,顿顿珍馐佳肴,一桌子山珍海味。
“房山虽隶属顺天,但到京里少说也有六七十里路,龚大人一来一回就要耗上半天,不如留宿此地,安心办差,免去车马劳顿之苦,我等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知县石综极力邀请龚忱留下,沉缙也在旁帮腔。
“正是,此处地灵人杰,明赫兄何不住上两日,既便于深入山中视察有无矿盗,亦可饱览丽山秀水。”
龚忱含笑沉吟不语,石知县给侍奉酒水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她娉娉袅袅来到龚忱身旁,翘着芊芊兰花指给他斟满酒,袖口从他的手背轻轻拂过,身上飘来沁人心脾的百合香。
普通婢女是不会在指甲上涂蔻丹的,这双手白嫩秀美,肌肤细腻,纤巧手腕缠着一串鲜艳的珊瑚珠子,哪里像干活的手。龚忱抬头看她,杏眼桃腮,樱唇雪肤,嘴角含春,羞答答地垂着眼睫,状似谨节恭顺,却无处不散着浓浓的媚意。
原来如此。
他拿起她给他倒的酒浅浅抿了一口,眼睛始终盯着婢女,目光深沉晦暗,在她脸上流连不去,对她柔声笑道:“今日不行,我还有事。”好像并非在回答知县,而是向她解释。
“无妨无妨,今日不行,还有下次。”石知县满腹欢喜,显然年轻的龚忱和沉缙半斤八两,都抵不住财色诱惑。
可惜龚大人千杯不醉,初入官场小小年纪,酒量已几近恐怖,大家放弃了灌醉他的图谋,只能在散席后排成一排恭送他上马车离开。
等他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中时已然明月高悬,曲鹞自己管自己吃了晚饭洗漱干净。她早已不像从前,会翘以盼痴痴等他回家,会为他的晚归焦急担忧,如今的她,无论他回来多晚都无动于衷,淡定自若,趴在床上捧着一本闲书,往后折起两条小腿晃晃悠悠。
即便龚忱并不希望她忧虑操心,进屋看到老婆这样,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他还记得她红着眼睛说恨他,在他逼近时像受惊的小兽疯狂挣扎,不惜两败俱伤。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确实不曾真心待她,无论她为什么性情大变,说到底,都是他咎由自取。
“鹞鹞,我回来了。”龚忱坐到小奶猫身边,掏出一块錆色小石递给她,“这个石头送你。”
“石头?”曲鹞放下书,坐起身来接过小石块,沉甸甸的,表面一粒粒一片片,有些地方灰黑,有些地方却呈亮银,她从没见过,十分稀奇。
“咦?难道是银子?”
“嗯,今日在矿山里捡的,好不好玩?”
好玩!有趣!
奶鹞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然后冷着脸把石头丢到龚忱肚子上。
“我不要,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