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鹞跪在公婆面前,拿起丫鬟托着的茶盏,伸长手臂恭恭敬敬端给龚肃羽,抬头看他时,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到他唇上。
“他们两可以搂在一起亲一盏茶,啃得嘴唇像涂了猪血。”
她脑中响起龚忱的这句话,甩也甩不掉,已经自给眼前的龚阁老俊美薄唇涂上“猪血”,画出一片艳红,只觉得惊悚无比,又荒唐又想笑。
“怎么?”
龚肃羽察觉儿媳妇神色不对,盯着他的嘴小脸呆,当即目光一沉,冷声质问,厅内气温骤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曲鹞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抖抖索索小声回答:“没……没什么。”
他爹吓死人了,怎么这么凶啊?曲小姐以为龚氏父子长得像,脾性也会相似,没想到大相径庭,公爹威严肃穆,哪里像是能亲上一盏茶的。
再给婆婆蓝鹤敬茶时,她就小心多了,可蓝鹤却是个好脾气的,笑盈盈地接过茶盏,又夸她漂亮,又夸她恭顺,还送了一对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子和一整套嵌彩宝鎏金虫草头面给她,出手大方得很。
但是这个婆婆也太年轻太美了吧,长那么大还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瞧着就没比龚忱大上几岁,明明应该是生母才对呀。她又忍不住去看蓝鹤的嘴,嫣红精巧,嘴角微翘,唇形娇若花瓣,笑起来还会显出俏甜小梨涡。
怪不得能亲一盏茶,看来高高在上的辅公爹也是过不了美人关的。
敬完茶龚忱带着妻子与家里兄姐们一一见过,然后落座最下,可蓝鹤心细,早已察觉儿媳异状,又看老头的嘴,又看她的嘴,肯定是儿子不干人事,在老婆面前说了父母什么坏话。
“龚忱,你站着,不许坐。”她面带笑容对龚三少冷冷说道。
“……”
看来婆婆也不是好相与的,曲鹞一个人如坐针毡,丈夫面无表情在她身后罚站,龚阁老对这些熟视无睹,家里其他人也都不出声,无人替他说话。
厅内不知怎么总有一种刑堂的感觉,压抑窒息,谁也不敢乱说乱动,表情都得控制得和泥菩萨一样。曲鹞一边小心回答婆婆问话,一边在心中暗叹:唉……看来龚府的日子不大行,规矩大。
“你姐夫这几日公务繁忙,今日脱不开身,等下次有机会带你去上官府见他。”姐姐龚绥浅笑慢语,侧头对她说。
龚府子女个个清秀文雅,这位长姐气度娴静沉稳,倒比明艳娇俏的婆婆还像家长。
“姐夫是在准备京察吧,怕是要忙上好一段日子了。”
一直沉默的龚忱突然出声,说完这句话全家人的视线都落到他身上,曲鹞扫了一圈,旁人还没什么,但公公龚肃羽看儿子的目光犀利,婆婆蹙着眉尖十分嫌弃,而龚绥却笑容不变,眼神讳莫如深,并不答话。
而龚忱完全不在意,对姐姐笑笑不再多说。
京察是什么?他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下次得写信问问爹爹,曲鹞心想。
难得家里人聚得齐,龚阁老做东,中午请了几位客人,是锦衣卫指挥使梁大人,司礼监掌印太监祁公公,还有大病初愈的四王爷荣亲王。
“祁公公与四舅公是家里长辈,梁大人与二哥是知交好友,昨晚婚宴他们没能来喝喜酒,今日特地来恭喜新娘子的。”
家宴私席不分男女,龚忱坐在妻子身边给她一一介绍宾客。曲鹞心里只觉辅实在面子大,交往的个个都是身份尊贵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自家爹爹虽然也是二品,但在陕甘……他自己最大,身边全是比他小的。
“不错,本王在这儿辈分最高,等会忱哥儿带着新嫁娘得给我这个舅公磕头奉茶,自有好礼给你们两个小娃娃。”
曲鹞闻言悄悄端详这位“辈分最高”的王爷舅公,年纪似乎也就三十多,长了一张漂亮出奇的脸,当真流盼生姿金相玉质,立刻越蓝鹤,成了她心目中“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但看上去不像长辈,像个纨绔。
被比下去的婆婆蓝鹤在旁给荣亲王斟茶倒水,十分殷勤,公爹龚阁老却面露讥嘲,一脸不屑。不过确实,公爹应该比表舅公年长,却矮了一个辈分,心里不爽也是人之常情。
蓝鹤见状嫣然笑道:“论辈分应该是祁公公最高,因为我从小就喊他公公,表舅只是表舅而已。”
突然冷场,大家都低下头去,想笑不敢笑,荣亲王朝天翻白眼,龚阁老则横眉睨视妻子,吓人。
祁公公赶紧出来打圆场:“小主子折杀咱家了,老奴哪敢与王爷论资排辈,徒长一把年纪,只有满头白是在座各位谁也比不上的。”
蓝鹤闻言自然而然转头去看龚肃羽鬓,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龚阁老面色一冷,微微眯眼寒声质问:“看什么?你什么意思?” “没……我什么也没看。”
婆婆蓝鹤又怂又软,边上的荣亲王不乐意了,冷笑着怼公爹:“看看怎么了?阁老好大官威,自家老婆也看不得你。”
“夫妻之间的事情,王爷能知道么?”
“你……”
“表舅吃菜,待会让忱儿和鹞鹞给您多磕几个头,磕满9个响头!”
“……”
为什么是我?吃瓜的曲鹞最终成了炮灰。
鹞鹞:公爹为什么突然凶婆婆?
鹤宝:他为什么凶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千万不可以多看他头,不然你完了。
鹞鹞:忌讳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