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红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乖巧地关上门。
当屋内只剩下一老一少时,双眼紧闭的老头这才缓缓睁开眼眸,指了指自己的床沿。
虞嫤会意,走过去坐定。
“我时日无多了。”
“嗯。”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世间最难控制的事情,红裳刚才诊脉时,应该已经瞧出了他的身体状况。
“可是,我放心不下。”
“嗯。”
他为了旻朝战战兢兢多年,甚至在最风光的时候,也不愿意夺走侄儿的光芒,隐居幕后。
他担得起守护者这个称谓。
“他还活着吗?”
虞嫤知道他问的是越前秋,自打二人见面,他都没有主动提及她的弟弟。
今天,显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活着,我母亲曾对我讲过,我父皇曾经戏言,想要为他的儿子取名越千秋。”
彼时的隆武帝多年无嗣,做梦都想有一个孩子。
所以,也曾对淳慧皇后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也畅想过自己有了孩子,该取什么样的名字。
“越千秋?”肃王爷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苍老的容颜带着苦涩的笑意,“你父皇若是还在,这名字确实吉利。”
老王爷虽然没有明说。
可他却也侧面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如今这样的局势,再好的名字也阻挡不住越皇室的颓败。
“辞儿,你能护得住他吗?”
“我不知道。”
如今的局势已经散乱,短时间内怕是瞧不出子丑寅卯,所以她也不敢夸下海口。
“那么,就让他永远隐匿起来。”
肃王爷的想法简单而朴素,那金灿灿的龙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能活着便好。
“柳承荫若是继位,我担心柳家人会赶尽杀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越千秋又能隐藏到什么地方?到时候,恐怕生不如死。
“辞儿,你要谨记我的话,越家可以不要皇位,但是绝对不能绝嗣。”
如今已经是大乱之世,定然会涌现出一批良材美玉,最终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所以,要把握时机。
“辞儿,在柳家起起伏伏的历史中,他们从未想过那把龙椅”
虞嫤不是蠢人,听懂了肃王爷的意思。
柳家在历史的潮流中也曾几起几落,却从未想过染指皇位,他们之所以推柳承荫上位,也只是因为时机恰当。
他们不愿意柳家成为皇族,却不妨碍让皇族成为柳家血脉。
看似悖论,实则清晰。
——譬如,柳承荫若是身死,那么柳家会扶持其他人登基,他们绝对不会姓柳。
“累世簪缨,比历代皇室更悠久的家族,他们不缺智慧——铁打的世族,流水的皇室。”
“辞儿,若是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么尽可能杀了柳承荫,让他们扶持其他人改朝换代。”
他牵起了虞嫤的手,声音沧桑而又无力。
“你要记得,皇室与世家永远不可能同心同德,世家扶持上位的傀儡,终将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