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激川还是挺爽快的答应徐一钦给他当伴郎了。
向激川也没想到陈言说的重大场合会是徐一钦的婚礼,他最近工作忙的都忘记这些事情了,三个人中午一起认真吃了一顿饭,向激川做东,吃的是那家竹林里的悦省菜,徐一钦下午的飞机就回湖城了,行程安排的很紧凑。
吃完饭陈言开向激川的车先送向激川回博海商贸上班,然后徐一钦还有一封请帖要送,是艾星集团廖华锦的,陈言开车送徐一钦过去,最后再送徐一钦去机场。
“要你送我去艾星集团,我还是真的挺抱歉的,要不你还是找个地方等我吧,我打个车过去就回来找你,”徐一钦不是很确定陈言是不是愿意进入艾星集团的地界,毕竟他觉得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得出来对于陈言来说这段经历并不算愉快,“是我刚才顺嘴给说了,忘了不应该让你送我的,是我的问题,很抱歉。”
“没关系,”陈言其实也很少去艾星集团大楼,廖华锦的工作生活一向分得很开,她的工作场合几乎不允许陈言参与,况且他是来送徐一钦的,“我送你过去再去机场也很顺路,所以你不用这样道歉,我要是不想去我会告诉你的。”
“我爸还挺欣赏向激川的,”眼看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可能会有点尴尬,徐一钦看陈言的表情也都和平时那样,决定换个话题,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扭头对陈言说,“让我没事儿的时候可以经常来找他玩。”
“你爸眼光也是真的挺好的,向激川他确实是挺不错的,”陈言受伤以后小半年没开车,最近开上车以后,潜意识里总有种重新觉得自己很有用的感觉,也算是一种正面的情绪暗示吧,所以他最近总是喜欢开车,听到徐振这么有眼光的表示欣赏向激川,他有一种老父亲的欣慰感,“不过你爸和你都算是挺独特的存在了,看人的眼光很独特,待人接物也很不一样,让人很难不对你们有好感。”
“我爸觉得你也很不错,说你能力很强人也很好,值得深交,”徐一钦估计是在处理什么工作上的事,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但是也没耽误和陈言说话,“我爸还说让我这次婚礼务必把你也请到,他和我妈妈想跟你见一面呢,对了,我爸还说想找你做身儿衣服开年会的时候穿。”
“我的这点手艺上不了这么大的台面,”陈言常年接送向激川,对前城的路非常熟悉,博海商贸和艾星集团直线距离倒也不算离得太远,路的话就不算近了,一听徐振要自己做衣服,虽然他一直对自己的手艺什么的很自信,但是还是想要很委婉的拒绝,他觉得上不了大台面的,其实是自己这个人,“等着给你爸做衣服的人大把,各种大师随便你爸挑。”
“你别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你的手艺真的很好,你上次送我的衣服我打算婚礼上穿,我爸妈看了都赞不绝口,所以我爸才说他也想找你做,”徐一钦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我太太也很惊讶,说你衣服做的也太好了,就是可惜了你不做婚纱,不然她也不至于为了选个合适的婚纱费那么多心思了,而且我太太也很想见见你,毕竟恋爱军师什么的,真的见面肯定非常有意思,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还是要好好好感谢一下的。”
“我这不是没自信,”陈言熟练的转上匝道,“我只是觉我这么个人不是很合适,会给你们带来一些闲话的,何必让你们困扰呢。”
“我们不觉得啊,”徐一钦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那种很真诚的微笑,“我太太从我这里听了一些你的事情以后,只觉得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一直也是这么觉得的。”
陈言沉默着没说话,他很少这样,一般来说他都是会让聊天进行的更愉快的那个人,他只是觉得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会比较合适,他很少遇到这种对他这个人的肯定,除了向激川或者虞移,当然这种算是朋友来的有滤镜,其他人一般都是肯定他的某项技能,所以他感觉在自己的经历储备里也没有类似的情况帮助他把这个谈话继续下去,这让他有些生气,他不该这样。
徐一钦跟人聊天也很少遇到冷场,绝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都还是挺会聊天的一个人,所以看到陈言瞬间表情有些复杂的闭嘴了,让他突然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犹豫着正想问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这时候一通工作上的电话打进来,徐一钦只好先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车子一转进入艾星集团的访客通道,徐一钦把手机给门岗保安看了下,估计是集团行政部开具的电子放行条之类的,保安看到以后赶紧放行,并且把集团大厦正对大厅的一个贵宾车位的地锁给降了下来,示意陈言停这个位置。
“你在这儿等我应该没关系吧,”徐一钦看陈言停稳车子,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学姐这会儿有空,说可以给我十分钟,我上去就下来应该很快的。”
“我在这里等你就可以,”陈言自己的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曹阿姨问陈言晚饭在不在家吃,陈言回复说在家吃,“你去吧,我是真的没事。”
看着徐一钦背着包顶着大太阳走进了艾星集团总部大楼的大厅,陈言才松了一下自己的腰靠在了靠背上,然后叹了一口气。
来到艾星集团好像要说真的没什么事吧,陈言就是没办法平常心,虽然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两清了,但好像只要一提起艾星集团或者廖华锦,他十几年来对自己的厌恶就还是会很持久的翻涌上来,这感觉他很熟悉,他也知道他还是恨自己,没办法原谅自己,他也知道自己真的就是个脏人,这种脏不是给点钱买断了两清了就能变干净的,他自己都知道。
他其实就是想要回归到这一切生之前的那种规律单调的生活罢了,除了不用出去挣快钱,每天厂里工作室忙一忙,向激川不忙了他就去给向激川做做饭,但是就这么一个很简单的想法他都没办法实现,他很罕见的尝试着去寻求了一次外界的帮助,但是上次去看心理医生的结果就是把那个踏实医生家里的八卦来回听了好几遍最后被拒诊,向激川嘴上说着这帮医生没准儿专业水平也不行,毕竟心理咨询师现在都没有国家级的统一考试了,这帮人难免良莠不齐,这个不行我们换个行的,但陈言看得出来向激川心里真的是特别着急,本来工作就已经够忙的了,向激川稍有闲暇就开始看一些心理学和创伤应激反应的文献,甚至偷偷让位臻一在京城寻找靠谱的心理医生。
陈言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折腾了,不行就让齐叔每天开车带自己去厂里好了,或者在等一段时间,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只要等的够久,尝试的够多,他一定也可以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把自己磨到对这条路脱敏,他还是一直都挺善于和自己较劲的,没理由就因为现在年纪大了点而退步。
就这么乱糟糟的想着,手机又震了一下,陈言猛的回过神,是制样车间来的静逸居那套流仙裙机绣以后的成品视频,这个成品本来应该是陈言自己去车间做出来的,但是现在也只能假手于人。
他点开视频看了看,效果基本达到预期,这时候细节图也一一了上来,陈言挨个放大看,基本都看不出什么问题,细节处理都挺到位的,挺好。
陈言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注视着面前艾星集团的总部,以前他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这几栋楼的外观,或者说没有在地面上看过,确实气派,配得上全国顶尖车企的地位,陈言觉得有点冷,他最近在吃中药,也是向激川带他去看的,现在的中药是真的很方便的一格一格像颗粒冲剂一样都打包好了,要喝的时候开水一冲就行,这个医生正经的科班出身,口碑很不错,开的药虽然味道奇怪的像是泔水泡黄连,但是应该是应对症的,陈言自己也觉得好像身体没那么虚了,跟着胃口也好一些,畏寒和咳嗽都有了挺明显的改善,弄得向激川还特意搞了个锦旗送过去,又嫌不够,又给人家医院行政办寄了一封感谢信。
那个中医,陈言记得是个中年女医生,人挺温和的,一双手也很柔软,搭脉的时候挺舒服的,一直在建议陈言吃药只是辅助,重点还是要调整心态,人要积极一点快乐一点,凡事要看开想开,如果有自己调节不了的情绪,一定要积极对外倾诉,不要憋在心里,中医讲究畅情志,情志不舒身体自然也好不了,陈言就很机械的点头嗯嗯应着声,心里觉得自己已经够能想开的了,他要真是个想不开的现在也要就被枪毙了,或者注射死刑,反正想不开能活到现在么,陈言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每次都老老实实的吃药,不过科班出身的医生还有一点特别好,没那么多禁忌,给的忌口清清单特别简单,烟酒不允许,其他没了,然后就是早睡早起多运动,陈言觉得这都没什么问题。
正想着自己吃中药的事情,就看到徐一钦从大楼里出来了,陈言才想起来徐一钦下车之前他们之间那种尴尬的沉默,他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不管怎么说冷场了确实就是他的问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徐一钦道个歉。
“前城这个天儿还真的是,太热了,”徐一钦已上车就扣好了安全带,“你看就这么短短一截路,我都感觉我热出来一身汗,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现在去机场吧?”
“很抱歉刚才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你这个话题,”陈言把车里的空调温度降低一点,前城没有秋天作为夏与冬的过度和铺垫,这会儿确实热的惊人,徐一钦从湖城来不适应也很正常,陈言拿了一瓶水递了过去看徐一钦接了,然后就开动车子准备往机场去,“你和你的家人真的是好意,我倒不是不领情,只是觉得你们说的好像不是我一样,不过其实说真的,我也不配,你来送这个请帖给我,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谢谢你。”
“我不是和你客气,更不是那种个请帖意思意思你来不来自己琢磨的那种无聊的人,”徐一钦和陈言两个人差不多高,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但是陈言明显更瘦,徐一钦到陈言家就闻到了浓浓的中药气息,他也知道陈言身体不好恢复起来过程估计会很长,吃中药调理一下也是上佳选择,也许是陈言吃药吃的了,徐一钦下了车再上来,车里都有一股淡淡的中药香气,还挺好闻的,“我和我的家人都是非常诚恳的希望你能来,而且也特别期待你能来,真的,所以你就来吧。”
“我只是觉得我去比较扫兴,”一个红绿灯,陈言停下车子认真的看着徐一钦,他和徐一钦打了几次交道,从第一面起就知道这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和这种人说话只要真诚就行了,弯弯绕绕没必要,“而且你的婚礼是你的大事,不要因为我这种人留下什么污点。”
“虽然可以理解,”徐一钦拧开瓶盖喝了几口,然后转脸和陈言对视着,他是真的很喜欢陈言这个人,想和陈言成为很好的朋友,所以就不太能接受陈言这种自我贬低的状态,这一点他和向激川倒是非常有共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言似乎就是对自己有着某种深仇大恨,“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客观的看待自己呢。”
陈言把车子停在机场停车楼,他一般来这里送人,肯定都是要送到安检口的,徐一钦随身的行李就只有一个双肩包,请帖都送出去了这个包明显就轻了不少,昨晚徐一钦住在陈言家陈言就看出来了,这位徐大少不愧是常年跑外跟着他老子走南闯北惯了的,出个门轻车简从不说,习惯也都特别好,凡事安排的井井有条,洗个澡出来换洗衣服自己就顺手洗了,第二天一早晾干了卷起来包里一收拾利利索索的,还真的是非常规富二代,谁家摊上这么个儿子真都做梦要笑醒了。
“所以你会来吗?”徐一钦这个人其实不会特别执着于让别人一定要给个答案什么的,他觉得这样并不礼貌,但今天不太一样,他必须要得到陈言的确认,“因为我其实朋友也很少,你知道的,我和他们玩不太到一块去,我太太朋友也不多,所以你一定要来啊,不然真的会很冷清。”
“好,”陈言觉得自己再这样当面拒绝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徐一钦就算再接地气,也是徐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不能太拂人家面子,于是就点了点头,“我会注意时间的。”
“那我就恭候你来啦,”徐一钦显然对这个回答还是挺满意的,和陈言挥了挥手走进了安检口“下个月见。”
陈言也和徐一钦挥手作别,心里想着反正到时候不行弄个病养起来,徐振的儿子结婚,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场面,到场宾客哪个没有说出来让人啧啧的身份,这种场合不需要野狗,也不能有野狗,他都知很清楚的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