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华俊惶恐不安地辩解:“老爷冤枉小人啊!他们将我独自留在船上,囊中银两不够雇车,无奈之下只能步行前来。”林小风颇为不满:“步行而来?既然如此,就应当早做打算,怎可因此延误时间。”
骆华俊焦急地申述:“老爷明察秋毫!我真是被遗弃在船头,无可奈何只好步行,实属无辜之举!”林小风听罢,显得有些不耐烦:“罢了,你且自行找位置坐下,且说这身上的伤痕是如何造成的,可是遭人殴打所致?”
骆华俊羞愧地回应:“乃是不小心失足落水所受,并无大碍。”林小风摇头轻叹:“唉,也是时运不济。”
紧接着,林小风的目光转向项协宏,追问:“现今你们具体进展如何,所做的事情能否一一详述?”项协宏闻声,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本簿册查阅,禀告道:“老爷适逢其时,目前咱们还未采取重大行动。吕跃峰已经创立了一个爱国教派,信徒人数已增至五千五百多人;秦玉波等人挖掘了多条地道,直通长江周边几家大户人家的粮仓,幸而暂时还未有任何实质行动;经查明,这些地道涉及的富豪之家表面风光,实则内藏垢污,在灾荒之际压低价格兼并田产,逼死了不少百姓,此事明从亮已逐一核实清楚。更为关键的是,官府仓库内的存粮问题严重,大多是霉变陈粮,疑有官府官员与地方豪强勾结,通过新陈互换的手法从中渔利。”
林小风环顾四周的下属们,哂笑一声:“倒是干得挺热闹,初来乍到便给我送上了一份厚礼!”然而话锋一转,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不过也正是因为你们这群家伙,老爷我才被贬谪至此!”此语既出,气氛瞬息间变得凝重起来,林小风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让人无法回避那股源自内心深处的寒意。
项协宏听闻林小风所言,顿时面色苍白,大惊失色:“老爷竟被贬为长江巡监?莫非我等行事不慎,牵连老爷受此磨难?”林小风脸色波澜不惊,淡然一笑:“贬谪之事,焉能与尔等无关!汝辈暗中偷粮、创邪教之举,令我如坐针毡。想当初在京都之中,我费尽心力多方奔走以求解粮食之困,也因此触犯了不少权贵。”
“如今时局不同往昔,即便我在朝堂之上曾有显赫地位,纵使你们盗取的是那些无良巨富的粮食,就算长江府上下贪腐成风,但此等行径实乃谋逆大罪!”林小风厉声训斥:“造反之罪,其重无比,你们可知晓?我在朝中已然引起诸多人的嫉恨和戒备,而你们又在此地弄出如此天大的乱子,难道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吗?若我因此陨落,你们真以为可以轻易接管阳曲县么?”
“在京城之内,我尚能周旋应对,未曾触及龙颜底线,因我的存在价值及火药研造之功,在靖江帝眼中至关重要。然而,涉及谋反之举,万万不可轻率行动,靖江帝正值壮年,威权至高无上,我可以傲视群臣,却绝不能挑战皇权根基!”
“吕跃峰,你那个五千五百多人的爱国教,你能确保完全掌控得住吗?一旦饥民们揭竿而起,便不再是简单的民间活动,而是实实在在的反叛势力了!”吕跃峰听罢,脸色瞬息间变得煞白,欲言又止,室内气氛紧张得几乎能听见呼吸声。
项协宏满心愧疚,急忙解释:“半月前已下令吕跃峰解散爱国教,只是事态展过于迅,未能及时收场,请老爷再给些时间。”吕跃峰亦颤抖着声音附和:“正是,下层人员难以严格约束,恳请老爷宽限一些时日以便彻底清理。”
林小风冷笑道:“宽限时日?你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是否意图染指长江流域的控制权?”紧接着,他智珠在握地指示道:“找出那些不服从命令的人,将他们召集到一处集会,并设宴款待其中挑头闹事者,以酒食诱之,施离间计策分化瓦解。”
吕跃峰一听,瞬间领悟林小风的策略,面色稍显缓和:“老爷果然深思熟虑,这挑拨离间的手段确实高明,佩服不已!”他立刻领命离去,林小风却又叫住他:“此事须在会议结束后再行安排。”
项协宏战战兢兢地问:“老爷,那我们是否要回阳曲呢?”林小风悠然舒展身躯,靠在椅背上微笑道:“无需惶恐,我本有救世之心,既然来到此处,自当全力以赴。在京城,我已经筹措了两万余石粮食,近日便会送达长江府,诸位对此事可有所耳闻?”
项协宏摇头回答:“不曾听说,城内并未收到粮食运抵的消息。而且,近来城外粥棚的施粥越来越稀薄,据说一个月来饿殍遍野已有百余人。”
林小风微微点头:“我已知悉。地方实际情况还需深入调查官府才能了解详情,待我正式上任后再议此事。我已从京师带来百石红薯,6路运输可能稍晚到达。项协宏,届时派人去二姑屯接应这批红薯,是种植还是作为食物暂时未定,妥善安置即可。”
“趁此刻田产价格下跌,立即着手收购长江周边的田地。至于窃粮行为,暂且按下不动,一切等待我做出具体安排。”林小风闭目沉思,心中默默筹划全局,“余下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此后我将居住在这宅院中,诸位自行安顿住所。如有紧急事务,可在画舫上集合,明从亮随侍在我左右。”
话音落下,林小风拂袖走出,明从亮紧随其后。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项协宏强作欢颜,对大家说:“各位各自回归岗位便是,看老爷此举,似乎对我等的工作还算满意。”骆华俊插嘴打趣道:“谢洪信还没到,看来保护老爷的责任就落到我身上了。”于是众人纷纷散去,各司其职,按照林小风的安排继续执行任务。
言音甫歇,院落中忽闻一声粗犷的呼喊声,那是谢洪信特有的嗓音:“诸位兄弟都聚齐了吗?这个地方可真难找啊!”骆华俊闻声面色瞬时阴沉下来,仿佛乌云遮蔽了晴空。
众人只见谢洪信携一众身影踏入庭院,纷纷抱拳行礼。有人惊讶道:“哎呀,季兄,瞧瞧周大师也来了,还带了一位僧人同行呢!”韩桂良咧嘴大笑,揶揄着对谢洪信说:“洪信老弟,你知道吗?骆华俊最近练就一套狠辣刀法,据说三招之内就能取你项上级!”
“你俩何不较量一番?”谢洪信听罢,眼神顿时闪烁出战斗的光芒,快步走向骆华俊,拍打着他的肩头,豪爽地说道:“没想到,你的武艺又有长进,来,咱们痛痛快快切磋一下吧!”
话音刚落,谢洪信便脱去外衣,露出坚实有力的上半身,衣物带着暗器叮当落地。骆华俊见状,身体不禁微微一震,他转头瞥向谢洪信那赤手空拳的姿态,咬紧牙关,提刀上前,刀光在夕阳下泛起寒意。
围观者私下窃窃私议,认为骆华俊此举过于摆谱,徒增笑柄。然而谢洪信对此毫不在意,只是一脸豁达地笑道:“好得很,尽管你持刀而来,放马过来就是!”骆华俊却厚颜无耻地挑衅道:“敢不敢让我一只手?”此语一出,四座哗然,笑声顿起。
“你真是不知羞耻,手持利刃还想让人让一只手?”骆华俊面露尴尬之色,急忙辩解道:“别笑,别笑!我只是病体未愈罢了!”谢洪信显然已失去耐心,背手示意:“少废话,到底打还是不打?”
骆华俊听罢神色一凛,握紧手中刀,傲然宣称:“别说我欺你,我最新创制的这套刀法,只需三招便可将你斩于刀下!待我数到三,立刻开始。”
谢洪信无奈点头,嘲讽其拖延战事。骆华俊陡然一声暴喝“三”,如同猛虎下山般疾冲过去。周围观战之人无不惊骇,心底暗叹骆华俊的脸皮厚度实非一般。
然而,还未等众人嘲笑之声落下,这场对决已然戛然而止。骆华俊舞动华丽的刀花直扑谢洪信,后者足尖轻点地面,激起一片沙尘迷雾。就在烟尘之中,骆华俊出哀嚎——“双眼受袭”,随后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撞向墙头。
谢洪信则从容自尘埃中走出,拍拍裤腿上的泥土,满脸写满了不屑与轻蔑:“真是弱不禁风,还不如前些日子的表现。”围观众人瞠目结舌,目光随即转向挣扎起身的骆华俊。
骆华俊一手捂住腹部,倚靠在墙边,虽然虚弱却依旧叫嚣不已:“卑鄙小人,咳咳,等我病好了再决高下!”众人对其嗤之以鼻,不再言语,转而围拢至周志伟等人身边,议论纷纷。
众人见到周志伟,纷纷上前问安。周志伟捋须微笑,颇为享受大家的赞誉:“老爷说生活乏味,需要我在身边增添乐趣,故此我随同前来。”又有人赞叹道:“原来老爷私下也喜欢这般热闹,说不定玩得比我们还要精彩。”
众人饶有兴趣地追问:“周大师此次又带来了什么新鲜把戏?”容盛煌在一旁垂涎欲滴,侧耳倾听,内心充满期待:“太令人期待了,单是听说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入世体验一把。”
突然,有人对老季问:“老季,你不留在县里监督房屋建设,怎么也跟着老爷来到这里了?”老季苦笑着挠了挠头,从怀中掏出一幅图纸放在桌上:“老爷命我来此建造一座豪华青楼,这图纸已经在路上绘制完成。”
他展示图纸,众人现设计风格颇似西洋建筑,罗马柱等奇特装饰物琳琅满目。但看过之后,众人无不惊叹:“哎呀,这是什么玩意儿?画得如此粗糙不堪!”
“这样的图能用来盖房子吗?简直是乱七八糟!”老季连连摇头苦笑,解释道:“按照这张原图建造,绝对会倒塌无疑,还需要我重新修改设计。”
项协宏赞许道:“老季的手艺越精湛了,竟能识别并修正如此拙劣的图纸!”老季骄傲回应:“不过家常便饭而已,想当年老爷亲手绘制的县衙、剧院蓝图,哪一张不是经过我的巧手修正才得以顺利建成?”
正当众人注意力集中在容盛煌身上时,周志伟适时走来介绍:“各位,这位便是悟无大师。”随着这一介绍,气氛再度微妙起来,故事在各色人物的交织中继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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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巷之间,林小风与明从亮两人并肩而行,步履沉稳。明从亮的话语如春风拂面,轻轻诉说着城中的点点滴滴。林小风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明从亮的故事讲完了,林小风这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本来打算在城里多待几天,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明天一早,我就要上任了,你需要在暗处潜伏,不要暴露在众人面前,等到四周无人时,再出来与我相见。”
明从亮有些困惑地看着林小风,不解地问道:“老爷,我们在这里并没有敌人,为什么要如此戒备呢?”
林小风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们初来乍到,谨慎一些总是好的。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继续说道:“而且,我这次要负责长江的粮务,听说官仓里的粮食都已经霉了。这可是大事啊!我必须向陛下交代清楚。但更重要的是,如果处理不当,城外的百姓就要遭殃了。所以,这件事不能马虎,一定要查清楚官商勾结的真相,才能严惩不贷。”
他拍了拍明从亮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府衙的情况还不明朗,敌友难辨,我们必须要低调行事。不要急躁,总有你施展才华的时候。”
明从亮听了林小风的话,心中顿时明白了许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按照林小风的吩咐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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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际微曦初露,林小风在黎明的朦胧中苏醒,他细致地整理衣冠,一丝不苟。冠冕熠熠生辉,官袍虽华美却不过于繁复,显然他深知“富贵不能淫”的道理。其手中紧握着代表新任巡监身份的官牒,跨上骏马,蹄声轻响,悠然徐行至府衙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