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刚起身,吴昕忽将朝花夕逝功提至第四重。
此时吴昕说话,每一个字说出,都似一柄重锤,敲击在乔峰心头。
乔峰这才切身感受到,朝花夕逝功的厉害之处。
自乔峰穿过人体通道,进入枯木阵法内,吴昕已经使出朝花夕逝功。
只不过用的是第二层,四季两重咒。
因此乔峰只觉出灵力溢散,岁月在流逝,却也不算太严重,倒也没将朝花夕逝功放在心上。
等吴昕将朝花夕逝功提至第四层,乔峰不但心神不稳,金蜱之身也在衰弱。
乔峰估计,整个枯木阵法,都在吴昕掌控中。
自己不知道确切出口,在阵内转圈,总是脱不开他的攻击。
又不知道吴昕藏于何处,乔峰只好当即盘腿坐下,凝神静气。
将灵力精神力魂力疾运转,各自聚集,不使它们松散,然后苦思破解之法。
乔峰一坐下,便感受到,吴昕将功法又减弱到第二重。
只听他像是在劝慰乔峰,说道:
“你也不用着急,等我将朝花夕逝功,练到第五层后,一念之间,便能定人生死。到那时候,我自然能救出家人,放你离去。”
乔峰已知吴昕个性,知道与他说不出个理所当然来,便不去理会,用心思考破解眼前局面。
吴昕却绝不停息,接着说道:
“当年夜南天将我囚禁时,我已入九天三重咒多年。我师傅说,朝花夕逝功,最难的便是第四层。”
“第四层是忘情咒,必须要忘情忘爱,绝心绝性,才能突破,挥威力。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你说是不是?”
乔峰不答,吴昕仍旧喋喋不休:
“现在我明白了,当初师傅为什么遍寻天下,最后收了我做徒弟。皆因我心思愚钝,反应迟缓。可我虽然木讷些,却也有情。因此这忘情四重咒,怎么也突破不了。”
“直到三百多年前,夜南天让我替他守门。与家人分开后,一个人在此,孤寂,黑暗,心无旁骛,主要是强迫自己,不再想念家人,真正做到了忘情忘爱,绝心绝性,这才一举进入第四层。”
“所以你说,人生福祸,实在说不清楚。原本夜南天毁我无心城,拘禁我家人,我当恨他。可他无意中,又助我破了第三层。你说,我到底是该感谢他,还是该恨他?”
乔峰在苦思对策,不想理会吴昕,可他的话不免传到耳中。
乔峰听完后,忽然心中一动,这吴昕属于沉闷、木讷之人。本该不会这么多话,可他总是说个不停。因此他确信了,吴昕说话就是在功。
乔峰又想起吴昕说过,三弟仅凭一席话,就让他的朝花夕逝功,功力掉了半截。
他这忘情四重咒,要忘情忘爱,绝心绝性。一个有家有室的人,又岂能做到无情?
想到此处,乔峰已有了计较,于是回到:
“一个人要是做到无情,已经和畜牲并无分别。虽然你被幽禁于此,而后强迫自己,暂时忘记了家人。不过你心中并非无情,只是被你埋藏的很深,不去想它而已。”
乔峰仍然端坐不动,好整以暇地侃侃而谈,好似跟一个老朋友叙旧般。
但他以灵力音,声透数里,枝条树叶瑟瑟颤。
吴昕本要答话,乔峰已抢先说道:
“你可想过,我们修武练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自己一人,孤苦于世吗?不还是为了家人,为了至亲好友,保护他们一生周全!”
“夜南天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屠了你的无心城,又让你妻离子散。整整三百多年,你的家人,或许受尽了折磨。”
“你现在因为突破第四层功法,便说要感谢他。难道你真的已经忘情忘爱,不记得家人还在受苦,成了一个无情的畜牲?”
“我不是……”吴昕刚说了三个字,便被乔峰打断,他长身而起,一声断喝:
“我来问你,可还记得妻子的模样?”
吴昕下意识回答:“我记得……”
乔峰又问:“你可还记得儿子的模样?”
吴昕回到:“我没有儿子……”
乔峰再问:“那你可还记得女儿模样?父母的模样?”
吴昕声音变低,说:“当然记得……”
乔峰接着喝到:“你可曾想过,你的妻子女儿,父母亲正在饱受折磨。你却还说要感谢夜南天,你是不是个无情的畜牲?”
“我不是……”吴昕话语本来充满愧疚,却忽而转为惊诧:“咦,你,你跟那个段誉一样,也是能说会道,竟然破了我的第四重忘情咒。”
吴昕接着一声叹息:“唉,可是又有什么用?即使我不用朝花夕逝功,你还是出不了枯木阵法,终究要在这里陪我一生。”
“你也别忘了,这里是鬼族,可不是外界。你灵力一旦消耗过大,无处补充,会力竭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