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悄悄的,范雪瑶侧过身子面朝里,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最后看了眼儿子也闭上眼睛,到底是累坏了,没几息就睡着了。
不多时,进来的小莲听见围屏里边没了动静,知道两人都睡了,便蹑手蹑脚地移走灯烛,原本像她们上夜时还要炷上助眠的香。不过范雪瑶不喜欢熏香的烟火气,还有怕楚煦太小,对肺和呼吸道不好,倒省了这一事。
她们上夜的都在墙角铺条毡子睡,如今气候温暖,衣着轻便,倒还不难受。现在时辰还挺早,她也睡不着,又怕翻覆的动静会吵到范雪瑶和大皇子,轻易不动一下。就只把眼睛愣愣的往窗外头看,廊檐下悬挂了好几盏明瓦灯,映在银红的纱窗屉上,又有树影婆娑。
了会子呆,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画屏一回到下所,那些个小丫头顿时笑嘻嘻地忙迎了上来,唧唧喳喳地说“画屏姐姐,你可回来了,这些日子,可叫我们想死了。”都争着拿杌子,倒茶水,捧给画屏吃。
“画屏姐姐,一路上辛苦了。”
画屏一面坐下来,一面笑说道“你们还记着我呢我还当我这一去就是这么久,凭你们贵人多忘事的,准不记得我了呢。”说着,接过茶来吃了半杯,那小宫女重新接过。
月姑、红绡她们忙说“怎会不记得你,姐姐莫拿我们取笑了。倘若真个有,就叫我们不得好死的”
“哎呀,我不过是取个笑儿罢了,做什么毒誓,岂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画屏听了,忙说道。
春桃说道“这些没什么要紧的,我们正有话要问你呢。”
画屏一见这境况,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也不拿乔,直说道“我说你们这样殷勤,原来是有求于我。”
春桃抓着画屏的袖子,摇啊摇的央求说“好姐姐,你们这一去就是半年,只把我们这些个撂在宫里,每日不是掸尘就是扫灰,整日丁点趣味儿也没。如今只一心想听你说说别苑里头是什么个样子,有什么趣事奇事,听着也跟你乐一乐,你快些告诉我们吧。求你啦。”
说的画屏也笑了,便娓娓说道“倒也没什么奇事趣事,不过别苑和宫里大不相同,就好似这宫殿”
小丫头们忙围了过来,两手托腮,眨巴着好奇的眼睛聆听。须臾,晓月提了给画屏盥洗的热水回来,看到灯下这样的一幕,又听到画屏口里说的话,顿起好奇之心,放下水壶就挤了过来。画屏从别苑的景色说到人,又说起在别苑里时的种种事迹,不知不觉已近三更鼓,画屏眼睛都睁不开了,直呼“不说了不说了,可困煞我了。”
小宫女们忙又是递茶送果子的,又是剪灯花,给她捏肩捶腿,殷勤哄她继续说。画屏扛不住央求,没法子,只得又继续说了一会儿,直到三更鼓响,众人都怕没睡好耽误明日的差事才放过她,于是都匆匆盥洗一番都睡下了。
对于这些小宫女们来说,跟着伺候的主子去别苑,可是件极尊荣、极荣幸的事,谁让她们一进宫,几乎就没有再出去的机会了。要知道,宫女们放出宫去,一朝也不定有一次。她们这些小宫女,大多是幼年时期就进了宫的,最年长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甚至只有四五岁。
每天每天,睁开眼看的都是一样的景色,一样的人,说乏味一点也不为过。
有的进宫早的小宫女,都忘了宫外头是什么模样了。所以不奇怪她们为什么这样热衷于追问别苑里的景致事务。
一连好些日子,跟着范雪瑶去别苑的几个丫头都没得清闲。
范雪瑶眼里看着,好笑又可怜,私下里就让她们几个耐着点性子,成全一下小丫头们的好奇。左右就那么大的地方那么点的事,够说上几天还能说上一年半载够了兴她们也就消停了。
回了宫,事情就多了,楚楠一连几日都在鸿宁殿自行歇宿,范雪瑶稳得住,知道他有事忙,心里并不急。
见楚楠要忙几日的样子,范雪瑶惦记着件事,便打算趁机把事办了。
晚上是画屏在卧室内上夜,等另外几个侍女都到外面去了,范雪瑶把画屏叫到榻边轻声道“我这里有件事吩咐你办。”
画屏没有一点犹疑“娘子只管吩咐。”
“那个叫徐癸癸的女史,你可与她还有往来”
画屏一愣,旋即道“往来如旧。”
那次买通徐癸癸去收买陈倩云,偷放东西进那许司膳的箱笼里。事成之后,她心想这就是人缘好的好处,即便一个小人物,谁知未来没有用得上的地方呢所以她就一直与徐癸癸保持着一定的来往。
范雪瑶低声吩咐“你让她注意一下长孙昭容殿里膳房的宫女,想法子与她们亲近。过几天,我写几封帖子,是给杨修仪、长孙昭容、章充媛、俞婕妤等人的,我要置几桌酒菜,致歉她们在别苑时几番邀请都没能有闲暇前去。请她们到殿里来吃酒玩乐一天。到时候膳房人手肯定不够,你让徐癸癸提前叫那六个宫女回到司膳房下所,然后,咱们去司膳房借人,事后每人赏一两银子。你与徐癸癸单独说这事,让徐癸癸悄悄与那六人说了。可以说是与她们好,借口肥水不流外人田。总之,尽量把那几人都请来。”
画屏听的稀里糊涂,慢半拍地点了下头,这事不难办,她是常去司膳房的,虽然娘子惯用殿里膳房的膳食,可有些法制的一些菜,这些司膳宫女是做不出来的,她们没秘方。所以有时也会去司膳房,叫做些菜。
所以她借口要什么吃的,到司膳房去,和徐癸癸说几句话,并不奇怪。
“明天你开了银柜,拿十两没印记的碎银子去,莫叫人家白为咱们办事。”
画屏点点头。
说完事,范雪瑶便躺下歇息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