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瑶听到他腹诽的言辞,忍不住抿了抿嘴角,小小的偷笑了一下。
他们在庄子上足足待了两天,范雪瑶第二日还跟着楚楠进了山,不过她不参与打猎,只在山外围摘了些山菌草菇和野菜,她虽然认不了几种,毕竟她那个年代人们吃的都是驯化过来的,外形都变了样,就是她吃惯了的同一种植物,也很难在野外认出来。
好在皇家不缺能人,庄子上就有能辨别诸多可食用的无毒菌菇野菜的人,有他们在,范雪瑶就是误摘了毒菇毒草,他们也保管能给挑出来。
范雪瑶吃了两天彻头彻尾的野味,觉得心满意足了,楚楠也过了瘾,身心畅快了,第三日总算打道回府,回去万岁山。
楚楠带着范雪瑶母子去南山打围,也没忘了别人,他跟侍卫们猎到的那些野味除了他们自己吃的,还送了一部分给膳房,让他们做好了给太后皇後享用,后妃也有一份。
而那些剥好皮子也拿去硝制,回头做成围领、暖帽儿什么的。他这些麂子、山獐子、野兔狍子的皮实在不算什么。可是再差也是自己打的,就是特别有成就感。
硝好的皮子一做好,楚楠就给韦太后那边送去件暖帽儿、石青缎夹皮挂肩和一领皮袄,范雪瑶的是一个昭君卧兔、一件天蓝缎里的皮袄和一双麂皮里的大红缎靴。
许皇後那边送去的也是一个昭君卧兔、一领皮袄子和一双麂皮里的缎靴。
范雪瑶后来才知道,原来许皇後的跟她的是一样的东西,只是用的缎地不一样,她的纹样多是寓意吉祥的精美绣纹,而且三样用的都不同,富丽而别致。而许皇後那边全是太后、皇後常用的蝙蝠团寿纹、如意纹。端庄大气是有了,却看不到什么心意。
楚楠用了多少心,这区别,一目了然。
许皇後听说楚楠领着范雪瑶他们母子去了南山,已经是当天下午的时候了,气的她当时就摔了一个果盒,里面各种蜜饯、蒸酥、果馅饼儿撒了一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许皇後扶着桌角撑住身子,浑身都在打哆嗦,站都站不太稳当。
女官吓了一跳,慌忙向四下看了一圈,宫女们都纷纷低垂着脑袋,不敢多看一眼。她心里又急又气,怨许皇後沉不住气,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值得这样气恼,哪有皇後圣人的气度可是身为皇後女官,她不得不宽慰许皇後,否则许皇後传出什么失仪的言语,那她这个辅佐皇後的人当其冲受罚。
“圣人且沉住气,何苦做出这种张致,叫旁人看了笑话去。”
许皇後恼极了,从喉咙里出“嗬嗬”的粗喘来,身子打着颤儿,不仅没被劝住,反倒更恼了。
她骂道“天下怎有这等奇事本宫堂堂正宫皇後,还怕了她一个小妇不成她既敢做出来,本宫还怕有丑事叫她听了去本宫整日勤于宫务,勤勤恳恳,累的身子都坏了,便是想清闲个半日也恐怕耽误了宫务。倒便宜了她个不安分的。一个后妃妇道人家,作出什么离不得男人的模样。这般荒里荒唐,官家还纵着宠着,叫本宫还如何管辖后宫索性让她去罢,惹人议论,又碍着本宫什么何苦为他操心这份闲心累出毛病来,有谁关心”
女官不敢应和这句诛心的话,见许皇後愈没了体统,惊骇的连忙跪到地上,磕着头哀求“请圣人慎言”
小宫女们也吓到了,纷纷都跪下来。
见她们这般模样,许皇後更加愤恨,她受气成这样,这些下人竟然一句安慰替她愤怒的话都没有,只一味叫她住口。顿感在这深宫之中一个真心忠心她,维护她的人都没有,感到一股深深的凄凉席卷了全身,让她又冷又不甘。
可是她一个没有依仗的皇後,便是受了气,又能找谁出头呢。官家已经被那个范氏迷住了,太后娘娘也偏着范氏,见了她都无话可说,她若是去诉苦,只怕得不到安慰,反而要遭训斥。
皇後心里甚感悲苦,她吃药调理身子有什么用,官家整日与那范氏朝夕相处,一个月难进她屋中一日,她空养着身子,官家不幸她,她如何诞下嫡嗣
想到独守空闺的这些日子,皇後便一阵无力,踉跄坐到皇後宝座上,瞥见跪了满地的宫人们,一个个都跪的身子矮矮的,头脸都贴在地上,那样卑微那样恭敬,却没有一个是忠诚之人。
她贵为皇後,却连个为她分忧之人都没有。不禁恨恨地呵斥道“滚下去”
见逃过一劫,包括女官在内,所有人都忙不迭退了出去,她们都出了一身冷汗,衷心的默念感谢菩萨保佑。
许皇後做出这番姿态,虽然是在她自己寓处,却到底隐瞒不住。当日屋里耳目众多,就有人守不住嘴,把这事说了出去,便叫韦太后知道了。
韦太后一早就知道皇帝领了昭仪和大皇子去打围,要在南山庄子里歇宿两日。
她约莫知道这阵子前朝有些事务叫皇帝烦心,他如今有这份闲情逸致,她这做娘的,看着儿子辛苦,怎会不心疼。怎会介意儿子烦忙之后,想去散散心
儿子喜爱昭仪和大皇子,领着去打个围,又不是去寻欢作乐,酒池肉林。儿子自己的后妃,有名有份的嫔,随驾侍奉儿子,妨碍什么了
所以听说许皇後为了这事做张做致,作了好大一场,韦太后心里就十分恼火。
“越来越没个皇後样了,成何体统堂堂皇後,竟这样小家子气,一个后妃受了点恩宠,眼里就容不下人家了。这般小气量,还做什么皇後不如尽早投缳去,下辈子做个庄家婆娘,守着穷憨汉子不叫与别个妇人说一句话好了否则,今生今世都别奢望官家会只宠幸她一个”
毫无疑问的,韦太后训斥了许皇後一番,指责她善妒,无贤德之心。许皇後遭了训斥,更感到凄苦无助,在宫闱之中无依无靠的,便一改从前的规矩,频频召见娘家人,诉苦博安慰。
范雪瑶原先受宠,只是宫里知道。
来到别苑之后,大臣们每日在万岁山上上下下,谁还不知道瑶华宫里除了官家外,还住着个范昭仪
特意把她带在身边,没安排和其他嫔妃一起住在西庄,瞎子也瞧得出她在官家那里是如何受宠。于是,总免不了有些善于钻营的大臣,私下里悄悄送些礼,希冀能与范昭仪交个好,以后在后宫里有个说得上话的帮手。
这样的礼,不必看送礼的是什么人,为的何事送的,范雪瑶都不会收下。她是要用钱的地方多,可这种烫手的礼,她没穷到一文钱掰成两瓣花,都不会去收。
她这种态度,打消了许多趋奉人的心思。可是总有些人觉得,她不收,是因为送的礼不够好,不够贵重。
楚楠这日又在前殿与大臣议政,范雪瑶偷得浮生半日闲,与侍女们在院中踢毽子玩儿,踢了一会儿,香汗淋漓,便回房洗浴。才在美人榻上坐定,画屏拿着干布给她绞头。一个瑶华宫的宫女进来,怀里抱着一大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