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照身帖帖牌的第二日,黎初晗就带着林星野去了村长那儿。
有了身份证,他心心念念的宅基地终于可以买了。
易阿翁和林星野的屋子均已年代久远。如今日日皆是大太阳,无风无雨的,霜雪日子又还早,住着倒也大差不差。
但黎初晗问过林星野了,他们所在的绥宁县境地,四季分明,夏日炎热,冬日寒冷,又是山区,免不了遭遇大风大雪的时候,是以还是决定趁早盖个结实的屋子。
两人进了村长院里,杂物已经收拾掉了,改停了一辆带棚精巧的独轮车。黎初晗在这里住了几十日,倒是很容易分辨出,这是个很“哥儿气”的物件。想起来村长那日说的话,估摸着该是那位殊哥儿到了。
不过今儿他可没空找人家玩,他是来办正事的。
文村长一如那日一般,束长衫,和和气气的。听了黎初晗的来意也只玩笑一声:“这是置办起奁产了啊,看来你阿翁已经有打算了啊。”
黎初晗应了一声,没多说。
他已经了解过了,大进的女子哥儿,虽不限制购入资产,但只能称作奁产,未嫁之时单属于自己,一旦嫁人便是与夫共享,丈夫有同等权利直接处置妻子的资产,妻子却不能擅自动用丈夫的。这种摆明了不平等的权利着实把黎初晗整了个大无语,甚至当时还替大进的所有女子哥儿愤愤不平了好久,说万一遇上了渣渣,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身为汉子的林星野没有立场安慰,又怕他气坏了,只能和他讲讲那些现实里的案例,告知他其实多数汉子还是听自家内人的,所以真当私下里变卖挥霍的并不算多。
黎初晗听多了,才渐渐平息下心情。
林星野也没有多解释自己不会做这种事,他觉得不需要说,初晗总不至于觉得他也是这种人吧。
已经做过心理建设,所以黎初晗这会儿听着村长的话也没啥大反应了。
倒是文祝卿惊讶了一下黎初晗的财力:“这么大一块地皮,可以起个三四进的院落了。往后晗哥儿这夫家可是有福了。”
黎初晗尬笑着应付,依旧没多说。
文祝卿只当小哥儿害羞。自顾自沉吟一会儿,又有意无意的看了两眼跟得紧紧的林星野:“谦叔该是很疼晗哥儿了,攒起这般家底,另一半也合该好好挑个出息点的。”
这话听着可不太舒服,特别是村长似乎有点针对林星野的意思,黎初晗暗自生气。可对方没挑明,他也不能自己送上门去,又看林星野在示意他不必理会,他也就没出声。
林星野对着别人一贯是个沉得住气的,更不用说他现在有定心丸。黎初晗这手续还得从村长手里过,往后也不定还有多少事得经村长手,他不可能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三言两语就搅了事。
文祝卿看两个都表现的一派沉稳,暗自赞叹一句,没再试探什么,和黎初晗说了大致价钱,确认了丈量的位置,还嘱咐了一声去县衙时多备些银钱。黎初晗一一应了。
黎初晗选了村尾较偏僻的两亩地,就在林星野他们小院右手边不远。文村长按市价收了十二两银子,灾荒年田地价格并不高,地基就更不用说。并上给村长的辛苦钱之类,最后付给村里统共是十三两白银。
这里拿了证明契书,回头还得去县里,付了契税及手续钱、辛苦钱等等,才能正式拿到土地官契。按文村长的意思,如今税是一点没降,仍旧是每两银三分,手续费约摸每两银一分,这么一合计,到时还得再添五六两。
山村里的屋子皆没有县里那种房号簿,只有村长的一纸证明,这倒是给黎初晗省了一笔房税钱。
经过这一事,黎初晗对文村长公事上的处理感观不错;同时也对自己那箱子金银的价值有所觉悟,转而更加佩服林星野,面对巨款诱惑心性居然如此坚定。
临出门,文祝卿突然问起了林星野:“林小子可读过书?”
林星野摸不准这村长要做什么,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只模糊道:“不过开蒙而已。”
文祝卿露出点笑意来:“那敢情好,如此晗哥儿先回吧,我留林小子一会儿。回去代我像你阿翁问个好,等哪日得空了,我定带着殊哥儿去拜访。”
黎初晗看了一眼林星野,微蹙着眉应下来。林星野第一时间示意黎初晗不用担心,黎初晗才略怀忐忑的走了。
出了院门他又开始在心里思虑,因着之前村长那些话他甚至有点担心人家会不会关起门来故意磋磨林星野,但想想林星野的武力值,又觉操心过度了。
一路光顾着胡乱猜测,走路都明显不专心,等回过神已是撞到人了。
“对不起啊……”黎初晗条件反射的道歉,对方没回音,冷不防一张放大的脸怼到自己眼前——咋一看很是阳光健气,但就是这样风格的一张脸居然带着一层薄妆。倒不是说多不协调,只是这长相不算多“哥儿气”,但上妆这件事,在大进明显只有女子哥儿会做——这该是个哥儿。
黎初晗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打量起对方,头上是精致的银簪,丝间缀着的带也是花里胡哨的,扫一眼衣着也是村里少见的亮色细棉布。他心下有了定论:[一个家境尚可的哥儿,难得居然比我还高点!]
“你这肤质可真好啊!”黎初晗退了一步,对面的哥儿居然又跟进一步怼上来了,只管细细的打量黎初晗的脸“这是怎么做到的?如何能如此细嫩幼白?”
“殊哥儿?”黎初晗干脆也不退了,微后仰着脸猜测到。
“啊,对对,忘了介绍了,哈哈。”殊哥儿似是才想起来,不自觉得挠了下后脑勺,“我是文殊忆。见谅见谅,实是你这样子太吸引人了!美人~”
黎初晗少有的黑了脸色:[美人个毛线!]
“啊哈哈哈,抱歉抱歉,美人你别生气,我比较喜欢琢磨护肤妆容这类事,一时没忍住。”文殊忆一手按着后脑勺,尴尬又激动。
黎初晗脸色更黑了,可人家也道了歉,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只能选择淡漠出口:“黎初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