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卢,你知道官场最有意思的是什么么?”
卢克看了一眼李长宇,虽然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领导的不怒自威让卢克不敢与他对视,仿佛自己就像是李长宇的下属一般的感觉。
“我就斗胆说下我的猜测吧!我觉得官场是一个无处不在的人情世故与为人处世的规则,能让绝大部分人满意的情况下,把事情还能做好,我觉得这应该就是官场吧。”
听到卢克的回答,李长宇微笑着点了点头,眯成缝的眼睛多出了欣赏和重新审视的目光。
“不错,你出去了两个月比在平昌站台窝了半年的成长快的简直天差地别,你的回答基本上符合我的答案,官场是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官场,它不仅仅是做官,更是人性,格局决定地位,思想决定高度,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是铁律。
对一个人开枪,对一个人挥拳,很简单,只需要让肢体做出动作即可,即便你做的很好,但是最后只会变成一个人人厌恶的莽夫,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是可以利用每个人独特的性格及弱点,让不同的人为我所用,最后成为一个统领万千人的领导者,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高人。”
李长宇语气虽然就像是平常的聊天一样轻松,但是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个钉子一样钉在卢克的心里,李长宇对很多问题独特的见解和思考角度,卢克是自内心的钦佩。李长宇言罢便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李长宇仿佛卢克不存在一般的伸手写起了东西,卢克坐在一旁的沙上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自在,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等待着,这种沉默带来的压力让卢克觉得十分难受,只能不断地喝着酒杯里省下不多的酒,手心不自觉的出了汗。
“听说你和小郑闹掰了,这丫头回来可是一直说你在外面赚大钱过好日子的事情,很多人对你很眼红啊!还有好多姑娘现在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加入外勤队伍,很长时间咋们站台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李长宇突然转变话锋让卢克不由得全身一紧,拿着杯子的手也抖了一下,心跳在酒精的刺激下控制不住的加快了度,卢克强压着心里的慌乱,沉默了几秒后缓缓说道:
“事实不是她说的那样,她在我出去推广产品的时候没有跟我一起走,我们半路被人追杀,拖了一个月才回了高教园区站台,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保持和平昌的通讯,这点您是知道的,但是回来之后她背叛了我的感情,我就把她赶回来了。”
李长宇看着慌乱解释的卢克,并没有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他继续批改着文件,空气中那种不安的气氛让卢克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沉默足足持续了一分钟,但是在卢克的感觉中仿佛度过了一年一般。
“你恨她么?”
李长宇一边批改文件,一边头也没抬的小声问道,面对这个问题卢克突然愣住了,他沉默了好久,才徐徐说道:
“不恨她是假的,但是我也能想开,我们不是一路人,自然也无所谓了,要说恨什么,或许恨得是她污蔑我罢了。”
李长宇听到卢克的回答后放下了手中的笔,他伸手扶了扶眼镜,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笑容。
“对待感情,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不过你还年轻,经验不够,很正常。这次事情我转念想了想,对你不是什么坏事。先你要知道,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爱情更多的是年轻人荷尔蒙的激情,但是婚姻是两个家庭人脉,关系,社会资源的重组和洗牌。
在我看来,婚姻分为三等,第一等,双方实力对等,彼此能帮助对方的事业,共同进步,共同努力,就像是战友一样,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家庭能兴旺,一个能在背后操控大盘的贤妻能兴旺三代人,这是我眼里最好的结合。
第二等,双方都是过日子的普通人,感情占据大部分,但是在选择彼此的时候物质基础也作为双方的参考因素,能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小富则安的过一辈子,这是普遍人的婚姻。
而第三等,在我看来,就是两个人一无所有下不顾一切的在一起,全靠爱情去弥补双方的差距,虽然我个人对爱情的纯洁是尊重的,但是对于这种婚姻我却不看好,如果两人都贫穷,当热情散去后,就变成了平贱夫妻百事哀,如果男方和女方差距过大,在激情散去后面对双方巨大的差距,以及不同社交层次中见到的不同的人,很快就会面临变质和分裂。你觉得你在第几层?”
李长宇看着卢克,并没有什么愤怒之类的表情,但是这些话在卢克的心里掀起了不亚于一场地震的警醒。
“我就是您说的最差劲的那个。”
“不用感到羞愧,人的成长是螺旋上升的,没有一个人的成长是一步登天的,我也一样,过去谁不是个傻小子呢?”
说到这里李长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微笑,他摘下眼镜,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回忆起了过去。
“不知不觉,我也5o岁了,5o年前,我出生在蒙省的一个普通镇子当中,我的父亲是名卡车司机,母亲是供销社社员,当年也算是很不错的家庭,后来开放后,我的母亲下岗,父亲靠会开卡车和维修的手艺逐渐积累了起了财富,甚至有了自己的汽修厂。
在大家一年都吃不上肉的8o年代,我们已经是有万元的家底了,听起来在我生命的前几年,我是个完美的人生开局,但是因为我父亲没有文化,不懂得经营,导致汽修厂经营不善,我们很快失去了所有家底。
我的母亲在当年有高中学历,在家庭最困难的时候咬着牙依旧让我上大学,他们两个人天南地北的打工,几块钱几块钱的积攒着钱,供我上学。
我是我们县城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但是3oo块钱的学费和路费让我的父母愁了半年,8o年代末的3oo元,是什么概念?对我们当时就是一笔巨款,我的父亲带着我找当时靠我们家的亲戚借钱,他们百般推脱,虽然最后还是借给了我们钱。
但这些钱全都是一毛,一分,一块钱的零碎,我当时不懂,不懂贫穷是多么的卑微,也不会明白我的父亲在拿回这些钱后为什么感到生气,现在想起来,这分明就是对我们的侮辱和蔑视。
上了大学后,我努力学习,碰到了一个和我一样来自于蒙省的姑娘,我们是在长途车上认识的,我当时年轻,什么都不懂,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当时我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很多条件好的学姐学妹都在追我,但是我还是那么顽固,对那个姑娘不离不弃。
最后到了毕业的时候,我们那一届很不幸是取消国家分配的一届,面临着就业的选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那些有权有钱的人家,全部都找到了大型国营单位,政府实权部门的工作,而我呢,却连一个好地方的指标都弄不来,其实只需要给导师2oo块钱,我就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但是2oo元?我连2o块钱都掏不出来。
最后我只能找了一个县政府打杂的文员工作,她去了另一个县的工会,虽然我是大学生,但是那有能怎样?一个月1oo块钱的工资,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还幻想着有一天和那个姑娘结婚,我拼命的攒钱,拼命的工作,每个星期花几毛钱用电话说几句话我都觉得开心的不得了。
后来有一天我请假坐车去县里看她,当我见到穿着一身名牌的她时,我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她很漂亮,我不怪她,我只是怪我自己不行,我愤怒过,我颓废过,但是我想明白了,后来我们县委来了一个姑娘下来镀金,我就想尽一切办法追求她。
她不那么好看,也没那么出色,甚至比我大两岁,当我在县委操场上下跪求婚的那一刻,我的尊严,我的人格早就被我抛弃在了一边,她的父母都是市里的领导,而我的父母是两个下岗职工,除了在婚礼上我的父母和她的父母见过面,之后整整2o年,直到我当上副市长,位置比我老丈人更高的时候,他们才给我父母打过第一个电话。
我活的很痛苦,无数次我在问自己,值不值得,但是我觉得值得,因为我有了地位,但是没有一个让我安心的家庭,我一直都知道她在外面有人,但是我也没有在乎过,后面我有了地位后,我也有自己的小家庭,我们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这种畸形的婚姻,一直都在折磨着我,这就是我的代价,其实我也是第三类的婚姻,我没有资格嘲笑你。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我为了治病,花了整个青春。我后来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钱是给女人看的,不是给女人花的,当你有钱和地位的时候,你会现无数优秀的女人都在向你靠拢,而你只需要做选择就可以了,有时候你会现,很多优秀的企业家都是二婚,这就是原因所在。”
李长宇说罢长叹一口气,他摇了摇脑袋,端起茶杯里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其实说这么多感觉和你关系不大的事情我也是给你个提醒,你现在起点很不错,有我的支持,有站台的支持,你应该知道你需要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擦亮自己的眼睛,选择一个对的人很重要,很多出色的人最后是因为后方不稳才翻船的,我不希望看到你因为女人而摔倒。
那些对你收入和外面生活的流言蜚语,就让他们说去吧,你永远不知道你在别人的口中多精彩,要记住,人永远不会在乎脚下的蚂蚁对自己的看法,他们嫉妒你,但是有用么?当他们出去一次知道外面的危险之后,就再也没人觉得你得到这些好处有问题了。
就像过去有人觉得干部天天办公室喝茶,晚上还能去吃香喝辣的就是群不干活的腐败分子,但是我告诉你,干活的就是干活的,一个看着泵房的工人每天只需要八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他的效益就是看着这个泵不要坏,但是干部呢?他们要统筹规划很多事情,他们在酒桌上或许一顿饭能谈下来成百上千万利润的项目。
看泵房谁都可以,但是去谈项目,不是谁都能弄得下来的,培养一个工人可能需要一周,培养一个能干出成绩的干部,需要的可能是几十年,放心大胆的去做,你过好日子,是你应得的,如果你能赚一百万,你拿十万我觉得理所应当,付出了有回报才会有人给你干活。
但是记住很多事情,大家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做,不能一个人吃的撑死,但是其他人连口汤都不能喝,拿走你该拿的,享受你应得的,但是不要让贪欲影响到大局,在这件事上我理解,因为我也一样是这样上来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对于这件事我也是有底线的,你自己把握好这个度。”
说到这里,李长宇顿了顿,他伸出了两根指头道:
“每次所有的利润,你可以拿走两成,加上其他外勤人员绩效再分两成,其余的全部换成站台需要的食物和设备,就这么简单,每次给你的指导价就是我们产品的最低利润线,你能谈到多高是你的水平,遇到有人抢生意你怎么做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只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