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的最后一天,雨依旧下个不停,甚至更大了些。
入秋之后,海州也不知道下了多少场雨。
江依宁冒雨打了车从藏珑别墅回了自己家,准备收拾一下行李,第二天出碑海。
长久没有回家,江依宁刚一进门,母亲李菁看到她时竟有些惊讶,忙问道:“你怎么回来了,现在不是住到林家去了吗?”
这段时间由于一直在照顾瘫痪的丈夫和患病的儿子,李菁看上去显得愈的苍老了。
江依宁放下了包,回道:“学堂里组织了明天去碑海旅游团建,我回家拿些换洗的衣服,明天一早就出。”
李菁紧绷着的脸这才缓和下来,“噢……你这段日子,在林家表现得可以吧?你那未来婆婆好相处吗?”
江依宁进了房间,从床底拿出了好久都没用过的行李箱,边擦拭边反问道:“不好相处,难道就不相处吗?妈,爸和哥最近恢复地怎么样?”
“他们都挺好的,你哥是差不多全恢复了,你爸身体上也没啥大问题了,就是瘫痪了,对他心里头打击大,不过家里头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顾你那头,别让林家挑刺了。”李菁叹了口气,“唉,有钱人家都是这样的,你得多忍着点,毕竟将来钱都是进你自己兜里的不是。”
“知道了。”江依宁觉得最近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李菁仿佛没有感受到江依宁身上的疲惫,急切地又追问道:“那你们都住一块儿了,孩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林皓东的意思吧。”江依宁依旧敷衍道。
“那可不行啊,人家有儿子了,当然不急了。你呀,你这边得加把劲呀,你要是怀了林家的孩子,那才叫稳了。”
“妈,我有分寸的。”
“你个丫头,到现在还要妈来点醒你,林皓东要是在外头有了孩子,到时候有你哭的,林家可能都不要你了,你知不知道啊!你趁着年轻,还可以多生两个,孩子就是保住你在林家地位的条件呀。你想想,他家连婚礼上都不准我们去,可想而知多看不上咱家了。咱们家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你不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这没靠山呀,孩子就是你最大的靠山,依宁,听明白妈讲的没有?”
“妈,我明白,他们家长辈也催呢,我知道的,这次旅游回来,我会做决定的。”
“还做什么决定呀,这种事需要做什么决定,听妈的,尽快怀上孩子,这能保住你一辈子的好生活。”
江依宁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和妈说,你们还做措施啊?”
“嗯。”
“都这会儿了,还做什么措施,这孩子,怎么就是教不会呢,这次你旅游回来,和林皓东做那事时,可别再做措施了,怀孩子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她觉得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大概只是一个工具,他们各有各的想法,只有她不能有任何想法。
怀上林家的孩子,甚至不能说自己的孩子,多么可笑。
她把干净的衣服、洗漱用品都整理好了塞进了行李箱,“妈,你就早点去休息吧,我整理好了也要睡了。另外,爸的赔偿到位了吗?”
李菁坐在江依宁的床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好说,厂里说这又不算工伤,最多他们看在你爸这么多年的份上,厂里稍微给点钱意思一下,前几天刚谈,就给一万块,你爸也和厂里闹过了,那边放了狠话,说再去闹……这一万块也不给了。没办法,后来你爸回来和我商量了,咱们也就同意了这事儿,下礼拜厂里的财务说会打过来的。
“那也只能这样了,那爸的内退办了吗?”
“拿到钱之后,厂里答应给办。”
“那也挺好,内退了,总归也有点退休金。哥哥的手术,我前段时间也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初,可以安排起来了。”
“唉,依宁啊,家里这情况,以后是真的只能靠你了,你那头拿了钱,可要记得家里啊。”
江依宁暗自叹了一口气,表面却仍是看不出任何情绪,“我知道的。”
仍旧是这句话。
她觉得除了这句话,她已经找不到其他话来搪塞这一切了。
压抑窒息的生活,摧残着她的人生。
她盖上了行李箱,拉好了拉链,起身说道:“妈,放心吧,你快去休息,我收拾好了,要去洗澡了。”
丝毫没有压抑痛苦的情绪,一切都如此如此的云淡风轻。
没人知道她如何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承受林皓东的摧残,那些被泄后的痛感一次次地灼烧着她,提醒着她。
没人知道她的尊严和底线又是如何被林皓东百般的践踏,他外面的女人,甚至会在她的面前对她进行挑衅,她却只能无动于衷。
也更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如何一点一点地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有钱就好了,不是吗?
不是吗?
千次万次,她都是对自己这么说的。
她的婚姻不需要爱情,而她的生活,只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