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奉手一攥,“五元,不能再多。”
林自在继续伸手,“不当了!”
岩罕似乎认识这家当铺的朝奉,诚恳地说:“赵朝奉您行个好,她们是我的朋友,绕了半个中国,赶着去春城读书的,您给个实在价,总要够上十二元的车票才好。”
这回,老朝奉手一松,将饰丢回林自在伸出的手中,“那您几位请便吧。”
“行行好吧!”岩罕着急了。
“自古就没人肯做赔本的买卖,你到别家去也没这个价!岩罕我看在你死去阿爷的面上跟你说实话,今年的金价虽是34元一盎司,可咱们山高皇帝远的不能相比,再说,这几样撑死也到不了半两,样式这么粗,成色这么差,我要出手,少不得回炉重新捶打一番,人工和损耗一除,哪里还有赚头?你就是到北平上海、到春城去,也决计当不出十二块钱,岩罕少爷你还是莫要难为老头子了。”
“可你们不是春城。。。。。。”抬头看那朝奉已扭了脸去,只得住了口,岩罕为难地看林自在,见她低头不语,顿觉自己无用,嗫嚅两声说:“要不,明天我再试试看有没有马帮肯带你们?嗯,再不成我让奶奶把家里的老驴卖了。。。老驴没人买,就借给你们,你们三人换着骑驴总好过一直走路。。。。。。”
萍水相逢,林自在怎肯让岩罕出钱,对他坚决摇摇头。
邱鹿鸣扒着柜台仰头看向朝奉,“掌柜的,我们是从北平来的大学生,过段时间家里就会给我们汇钱来,您就做个通融吧,回头我们一定会加倍赎出的!”
朝奉昂着头,仿佛怕鼻梁子上的眼镜掉下来,右手像摇拨浪鼓一般说:“走走走!”
林自在又从衣领里扯出一条项链来,取出心形坠子里的小照片和一把小钥匙,连同刚才的饰一起举起递给朝奉,“掌柜的你过一下秤吧,这些已过一两的小黄鱼了,也远一盎司,我也不要34块,你给25就行。”
朝奉接过又掂掂手,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小姐您知道,我说的是北平的价格,咱这穷乡僻壤。。。。。。”
林自在仰头把这个微笑看了个实在,不由想起林秀娥最后俯身看她时也是这样成竹在胸的笑,心里膈应,就蹭地跳起来,一把抓回金饰,扭头就走,“上赶子不识买卖,岩罕走,带我去车站,还就不信换不来三张车票了!”
朝奉看着空了的手心,哎哎喊了两声,“就依你就依你!25就25吧!”
林自在已几步出了当铺。
“哎哎,,28元也行!”朝奉拍着柜台大声喊,心中懊恼那个带坠子的项链做工精致,拿到春城定能卖个好价钱。
林自在站住了,却是看向岩罕说:“走啊,带路去火车站!”
岩罕心中也不喜朝奉的狡猾,又见林自在一副铁了心的表情,于是也走出当铺,伸手指了指方向,“走这边近。”
邱鹿鸣早跟着林自在出门了,只有田佩芝遗憾地看一眼老朝奉,又一跺脚,嗨呀一声也追了上去,想说什么,又担心林自在生气了真不给自己买车票,一时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邱鹿鸣建议说,“静怡,不如只把那个金镏子当了,换了干粮,咱们继续走!反正已经走了一半了!”
田佩芝弱弱地插一句:“连我都走不动了,静怡身体这么弱,你让她走到春城,脚还不得走废了啊。”
“你闭嘴!”邱鹿鸣像是终于找到出气筒,大声吼她,“从头到尾你一共就出了一块两毛钱,却吃得最多!”
“我。。。不止这些的。。。”
“对,不止这些,准确说是一块两毛五分半!”邱鹿鸣嗤了一声。
田佩芝脸色赤红,浑身上下拍了一遍,摊开说,“可这也是我所有的钱了,我连半分都没有留!”
“你还说!我们误了火车还不是因为你。。。。。。”话没说完,田佩芝一把就死死捂住邱鹿鸣的嘴,邱鹿鸣愤怒地呜呜两声,扭动着却挣不开。
“你不说我就松开!”田佩芝力大无穷,邱鹿鸣只得点头。
“再翻小肠我就趁你睡着掐死你!”田佩芝恶狠狠地威胁,松开了手。
邱鹿鸣指指前面两人,“离那么远,岩罕听不见的,再说他眼睛里只够装下静怡,根本扫都不扫你。”
田佩芝转头,果然林自在和岩罕已经走到街口了。
“我要他看?一个穷小子。。。。。。”
“你不看看你自己,这一路跟个乡下丫头一样野,哪有半分高等学府女学生的样子,连人穷小子也看不上你!”
“你又好到哪里去!”田佩芝哼了一声。快步追赶林自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