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苼神情依然温柔,言语间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质,“尽人事,听天命。我也自知之明,仇敌何其多,我杀不了所有人,那就只能趁着城门未开,能杀是一个便是一个,如此……”
向苼话到此处,顿了顿,声音放轻:“也算是遂他生前之愿。”
小月脸色霎时苍白,“你是说,小舅舅他早就……”
向苼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小月嘴唇一颤,两行清泪顿时齐涌而出。
原来,她早已是孤身一人了。
散修中年重重叹了口气,眼神示意。
向苼当即领会,起身跟他来到里屋。
散修中年回头看了一眼小月,这才低声道:“在下龚卫,乃是王家护卫,那傻小子是我儿子,叫龚星。
在下警惕惯了,是以前两日对姑娘你颇为怠慢,还望姑娘恕罪。”
向苼摇头,“龚前辈言重了,你做的乃是分内之事,我又岂怪罪?”
“沈姑娘果真通情达理。”
散修中年叹了口气,“主家昔年被人灭门,只得将小月托孤于我。而今,又听得母家被灭……”
话到此处,龚卫眼眶亦是红了一圈,不再继续。
向苼沉默片刻,平静开口:“龚前辈,世道艰险,尤其散修,不幸者十之八九。我倒是觉得,小月姑娘还有您这么一位长辈护着,并不可怜。
人贵自立,贵清醒!与其伤神,不如化悲愤为动力,只消畅意恩仇,念头通达,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龚卫听得这番言论,顿时心中震撼,目送向苼离去,久久不能回神。
瘦高青年找过来,见龚卫露出这么一副呆滞的表情,顿时古怪不已,“爹,你在这什么呆呢?”
龚卫清醒回神,顿时无比感慨,“这位沈姑娘道心之坚定,实乃生平仅见!若是不陨落在此,日后必成大器!”
“爹,你在说什么胡话?”
龚星忍不住嘲笑,“她还没您修为高呢,还是一个女修,能有什么大成就?”
“女修怎么了?你个傻小子,要是能有沈姑娘一半厉害,我都要去给祖宗烧香!”
龚卫一拍儿子脑瓜,嫌弃不已,“还不赶紧去准备东西!晚上还要用。”
“知道知道。”
龚星一脸无奈,小声嘀咕,“怎么就厉害了,我才不信她能杀血云子。”
他返身往外走,途中经过向苼身边脚步微顿,哼了一声才快步走开。
向苼一脸莫名,也未多管。
……
转眼入夜。
向苼从入定中醒来,起身拍了拍衣襟,便出门而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龚卫三人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爹,沈姑娘这就去了?”
龚星一脸迷糊,“我看她一天都在修炼,什么也没做。”
“你懂什么,这叫胸有成竹。”
龚卫小声教训一句,“行了,抓紧时间,我们分头行动,你去东城,我去西城。今夜看热闹的散修肯定不少,正好为我们遮掩行迹。”
“龚叔,我也想去。”
小月肿着一双眼,神色倔强,“悬望城中不是太危险,我帮忙,也能快点回来。”
龚卫看着小月希冀的小脸,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那你跟我一起走,阿星,你去东城,切记不要多待,放好立刻回来,听到没有?”
“明白。”
龚星摆了摆手,转身投入夜色当中。
……
夜间的悬望城果然又下起了雪。
鹅毛大雪从空中飘零而下,很快将城中房顶和道路染成一片白,衬得城中更为安静。
向苼踏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
她面色冷沉,闪身来到昨日在城门闹事的一名散修洞府前,不耐烦地喝道:“出来!”
散修听到这声音,顿时大惊,连忙散去防护结界,躬身行礼:“拜见万真人!”
向苼冷哼一声,“可曾见到吕氏余孽?”
“回禀真人,不曾。”
散修紧张地额头冒汗,“前天收到消息之后,老夫就听您吩咐,一直躲在洞府里不出去,今日从城门广场回来,也未见到任何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