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知道皇帝牵挂姜眠,所以待她一醒来,便立刻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凤拨云。
没多久就收到回信。凤拨云的意思是姜眠刚醒,身体还虚弱,不适宜来回奔波,等到年尾姜重山进京述职时再一道回来。
腊月刚过,他们一家便收拾行装启程进京。艳阳洲虽在背面,却被称为北川绿洲,故而京城的温度反而要更冷些。姜眠穿着厚实的狐皮大氅,脖颈处围了一圈白色的风毛,十分娇憨可爱,马车已驶入京城,她轻掀车帘向外看去。
京城一切如旧。
刚刚到了京城府邸歇下还不到一个时辰,宫里边便来了人,竟是秋心姑姑亲自来的。
好久不见,分外亲切。姜眠与秋心见过礼,笑问道:“姑姑身份尊贵,怎么亲自来了?”
秋心微笑:“皇上交办的差事,奴婢自然是独一份的上心。月前皇上听闻姑娘醒了,虽然嘴上没说,心中却是很高兴,一直盼着您进京与您相见。”
姜眠道:“我也很想念阿姐。她好不好?”
姜重山在一旁掩饰的清了清嗓子。
秋心看他一眼:“不妨事的。王爷不必约束姜姑娘。”旋即又对姜眠说,“姑娘不必挂念,皇上一切都好。”
顿一顿,想起旁边这位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异姓王,还是需要问候两句的:“王爷……别来无恙?”
姜重山微微拱手:“多谢姑姑垂问。一切安好。”
秋心点点头:“那便请王爷王妃慢慢安置。若有什么短缺,尽管开口。哦,还有宴大人,宴大人从前也一直住在王府,想来不愿与家人分开,所以此次并没有为大人准备府宅。”
宴云笺道:“姑姑客气了,在下自然住在家里。”
秋心亲自来这一趟是要接姜眠进宫小住的。场面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便对姜眠笑道:“姑娘看看可要收拾什么东西?不过,宫里倒是什么都不缺。”
姜眠说:“好。烦请姑姑稍等。”
宴云笺看看姜眠,又看看秋心:“姑姑莫怪,请问……”
“什么?”
“请问在下可否随阿眠一道入宫?”
秋心微微皱眉:“这……皇上倒是没有提及。”
宴云笺道:“在下与阿眠是夫妻,在她身边能方便照顾她。请姑姑放心,在下绝不打扰,也不会给皇上添麻烦。”
秋心低头想了想,虽然皇上只说接姜姑娘进宫,但既然宴云笺已经是姜姑娘的夫君,夫妻一体,应当也算无妨。
再者……
秋心道:“也好,皇上日理万机,奴婢亦事务繁多,恐不能对姜姑娘照顾的事无巨细。此刻宫里……嗯……总之姜姑娘有夫君陪伴,大家都放心。”
她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些古怪。
此刻姜眠还不知究竟怎回事,但没过多长时间,便明白秋心面色奇怪的原因——原来,京城还是原来那个京城,可皇宫,却不是从前的那个皇宫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原本凤拨云登基之初,为了减少风浪,节省兵力,便称自己怀有龙裔,是以腹中胎儿为帝登上皇位。
那个时候,北胡骑兵正在北下扫荡,当时所有皇子们的母族无一可抗衡,都被凤拨云控制着。所以,就算她腹中孩子尚未出世,可局面已经如此,大部分朝臣只得认了。
然而,十月过后,一年过后,三年过后。所谓的皇子连个影都没有。反倒是凤拨云这个女帝做的风生水起,独揽大权。她整顿前朝,肃清后宫,更将无数势力织成了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让每个人都无法轻易的动弹。
到了如此地步,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有的人老实,多抱怨一句“皇嗣之事怎么能这般儿戏,当年若知……”,但更多的人则是呆傻道:“皇嗣?什么皇嗣?皇上这正值妙龄,后宫虚设,哪来的皇嗣啊。”
那么就立刻有人接口:“就算现在没有皇嗣,未来也没有吗?这总是需要继承大统之人的呀。”
“是啊,咱们皇上……也该选一位夫君才是……”
这么着,在各路臣子或为共或为私的心思中,凤拨云终于同意选夫。
不过一帮老酸儒的意思是:选一位品行端正,家世清白,外加……有那么一点点野心的君后,如若未来要谋划什么,既能成事,又叫众人心服。也就是了。
但凤拨云,空悬后宫三年,一朝开了这个口,竟然要选秀。
顿时有臣子不干了:“皇上可知选秀之意?这、这选秀乃是大选、是要选出数位夫君啊!”
凤拨云道:“朕知。”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女子怎能、怎能——”苍天在上,他都不好意思说。
凤拨云道:“怎么不能?”
她往龙椅上一靠,似笑非笑:“怎么嚷嚷让朕择君后的是你们,嫌朕不成体统的还是你们呢?要说就选一位君后,你们各家要打得不可开交——都想把自己人推上来,独一无二将来取而代之时候也方便,是不是?”
没人敢接话,唯唯诺诺跪了一地。
凤拨云笑眯眯道:“朕还不是体谅你们。生怕你们打起来伤了和气,为这么一点事,不至于。再说了,人多热闹,且各家推荐的人,朕都看了都觉不错。礼部择个良辰吉日,都接进宫来吧。”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两眼一黑直挺挺昏过去了。
凤拨云不咸不淡吩咐抬下去医治。
要说有的人受不住,那也情有可原。他们为了争自以为“唯一君后”的位置,各家挑选的可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几乎个个是家族的顶梁柱。都想着能被选中,一跃成为当权第一世家。这下可好,凤拨云一句话,各个家族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可谓尽数折损在这后宫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