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宴云笺抿唇一笑,把姜眠往上掂了掂,月光铺在他们来时的路,静谧温柔。
姜眠看好的那棵树伫立在山顶,树根盘虬错节,深扎于地,树干粗壮,足需四五个人合抱。它的枝丫向天上延伸,如同采摘了月亮挂于枝头。
宴云笺小心放下姜眠,看了一眼这棵树,什么也没说。
但他们二人的默契,倒也无需言说,姜眠绕着树走了一圈,笑着对宴云笺说道:“阿笺哥哥,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咱们乌昭合族采地之灵需要一颗千年不朽木。你信我的,我跟你保证,这棵树绝对不会没几年就被人砍了,或者是以后自己枯死……别说千年了,只怕它是成了精,万年都不在话下。”
咱们乌昭和族。
只要是阿眠说出的话,总是那样温暖柔软。宴云笺笑意更深。
“等到很多年很多年之后呢,这里,大概这么远的位置。”姜眠在树边比划,“会给它围一圈铁质的栏杆,把它更好的保护起来。它呢,也很争气,咱们现在看它已经很高,等许多年之后,它的高度是仰着脑袋也看不到顶的,更不知它的根深扎几何。所以这棵树不会消失不见的,就和月亮一样。”
她走近前,拉起宴云笺的手:“和我们的情意一样。”
大昭旧地的千年不朽木已随着战争被砍伐烧毁,这世间大多数树木,也无法到达千年不朽的要求。但偏偏他们在艳阳洲,这棵参天之木的特殊,在姜眠依稀的印象中还是可以确定的。
那个时代,虽然山川改貌,故人不复,连艳阳州都几经改名。但
是她知道,这一棵千年古木一直伫立不倒。
它被重点保护,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无数人前来一睹风姿。甚至还得了一个名字,叫做来生木。意思便是,它生命之长久,直到一个人走完一生,再来生之时,还可以去这里见到此木。
宴云笺轻轻反握住姜眠的手,抬眼去看这棵参天之树。阿眠口中所说的事情当真美好,他也认定了这棵树。
清辉月光下,两人身穿如雪纯白的婚服,对天上月,月下枝,深深虔诚顿一拜。
弯腰拜之时,一阵清风徐来,将宴云笺额前碎吹拂起。
他深深闭上双眼。
乌昭神明在上,不肖族孙宴云笺幸而取姜眠为妻。愿先祖感念后辈心之虔诚,护佑吾妻,一生平安。
……
姜眠觉得乌昭合族的礼仪也真是不错,这样上山下山一遭,她已经成了宴云笺的妻子。
特别简单快捷。
就是感觉好像没有什么凭证,似乎差了些东西,便商量着将婚书一签,如此算是功成美满。
因为这些东西宴云笺一直在默默准备,故而他们二人直接去了他书房,签好婚书后,宴云笺捧着静看许久,小心翼翼收好。旋即拉起姜眠的手道:“阿眠,你……”
宴云笺卡住,下面的话,应该怎么说?
按说拜月成婚之后,他身为乌昭和族人,无论思想还是心理都已认定阿眠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妻子。但是,在世上二十多年,见多了中原习俗成婚,没有经过那些规程,还有些不真实感。
连他都这样觉得,阿眠会不会也不习惯?
要怎么说……他很想让阿眠留下来,可是,会不会太唐突轻浮?显得他失了君子风度。
宴云笺左思右想,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已经相当为难。
另一边,姜眠心中也在思考。
乌昭和族的成婚礼仪的确很好,可是所有的氛围感,都扔在山上了。回到他们房间里,没有中原礼仪中满屋喜庆的红绸,热热闹闹的洞房,还有合卺酒那些有力的烘托。下一步怎么走?感觉有些难办。
“阿眠,你饿不饿?要不要吃……”
“阿笺哥哥,我们先把灯熄了吧。”
他们两人同时开口。彼此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宴云笺微怔:“啊……啊,好。”
抬手就把灯烛熄了。
原本说完之后,姜眠咬了下唇,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方才她思绪混乱又散,想着,她不能走,可是要怎么表达不能走?天色已晚?该歇息了?太晚了,没办法回去了?
看一眼天色,好像也不是那么晚。
是天还不够黑吗?
总之还没想清楚个所以然,脑子一抽,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然而,宴云笺他还真的照办了。
宴云笺坐在黑暗里,一手搭在膝盖上,同样觉得自己愚蠢透顶。
虽说他不明白为何阿眠这么早就
让熄灯。但他明明可以争取一下。眼下,熄了灯烛,接下来怎么办呢?
片刻,姜眠清清嗓子:“呃……阿笺哥哥,你刚才说什么?啊……你问我饿不饿。我……有点饿,有点饿了。”
宴云笺道:“那我陪你用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