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笺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怎么了?”
“无碍,”宴云笺低声,“我不知晓,但心有猜测。”
他空洞的眼微微凝聚,轻道:“范先生如何得知?”
“这事说来话长了。”
范怀仁奉宴云笺为主,他的性子自己最是了解。此等狠辣剧毒,用在一般人身上都已是极度折磨,宴云笺受了,姜家又……根本不敢想这些日子他受了何等摧残。
仅听爱恨颠三字便已经那般大的反应,范怀仁不敢说太直接,想着缓一缓,“公子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既然您知道这些,怎么连个信儿都没来。”
宴云笺却不想提,只问,“您如何得知……那毒。”
那三个字难以出口,锋利的像会割断自己的喉咙。
范怀仁向四周看了看,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公子,那便随我去个地方吧。”
***
踏进京城的地界,姜眠心中只想谢天谢地,岐江陵到京城这段路,走的可谓绞尽脑汁——不是想办法搭车,就是趁人不注
()意藏在货堆里捎一段,好在后来碰到一个好心的大婶,看她穷,不收她钱。
按说手里要有匹马,有个六七日也到了,可惜身上值钱的物件还要用来联络阿锦,剩下的保证裹腹,此时此刻,真是一点钱也没了。
进京之前,姜眠先把自己拾掇的齐整些,否则怕被当做流民赶出来。
头全部挽起用一根带扎好,因为没有梳子,显得碎乱了些,眼角还是用胶粘住,还将嘴角也向下粘了点——只叹她皮肤怎么折腾,一见水还是一样的白皙娇嫩,这本来是件值得开心的好事,但此时此刻,于乔装一道上实在是麻烦。
无奈,只能扑了点土,尽量弄得寒碜些。
此刻是平安进京了,后面还有许多事要办。姜眠手里握着玉,算算时间:阿锦一向精细,对上河园的弯蕊菊情有独钟,那些花挪进宫里就开不好,所以每年她都命人到外面来采摘,不过这个时节,弯蕊菊还没盛放,若要等的话,三五日七八日都有可能。
其实她着急,最急的不是想立刻知道父母哥哥的下落,而是怕他们误会自己死了,伤心欲绝。
姜眠默默垂头想,一边向前走,忽听对街传来马蹄声。
以她这一路的经验来说,凡是骑的、坐马车的,身份都可能或多或少尊崇,未免被认出须立刻避开为妙,只往市井人堆里扎。虽说装扮一下不大看出原本模样,但小心总没有错。
耳里听着动静,姜眠不动声色换了个方向,对小巷熙攘的人群走进。
像鱼儿入水,瞬间淹没在人群里。
马车中,范怀仁低声道:“我没有立场劝公子宽心,也知任何人都难以做到。这话说来自私——您还有未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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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乌昭和族的事。”
“我知道。”
范怀仁叹:“公子心性之坚确实令人叹服。我……我还有一事恳请公子,您亦是被歹人所害,实在不算……不算……”
身为乌昭和族,此话的确难以启齿,范怀仁说不下去,隐晦道:“公子应当明白,老朽身为同族,只盼您切勿伤害自身。”
宴云笺很平静:“嗯。”
他越是这般,才越是叫人心中难安:“公子若是……”
“范先生不必说了。”
范怀仁抿唇。
只听宴云笺继续:“我还有事要做,不会立刻以死谢罪的。”
范怀仁很想问一句那以后呢,但还没思量清楚,见宴云笺轻掀车帘,向外看。
外面是一条窄窄的小巷,熙熙攘攘,尽是些市井小贩。
“怎么了?”
马车在疾行,那巷中景象一闪而过,转眼便看不见了,宴云笺还如僵冷雪塑,一动不动。
范怀仁又问:“有何不妥吗?”
宴云笺放下手。
“没有,”他安安静静,甚至还浅浅弯了下唇,“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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