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晓倏地停住,不可置信低头看。
他小腹上插着一把匕,刀柄握在姜眠手中。
看了一眼,古今晓冷笑,手一甩姜眠被他掼在地上。
他慢慢握住刀柄,一点一点抽出匕:血迹只染了刀身一半,这匕并没有完全没入身体。
古今晓噙着笑,大拇指慢慢抹去刀身上的血迹,“这不是我的刀么?对了,我将它留在外衫的口袋中了。难怪你一直抱着我的衣服,原来是在等这个机会。”
“可惜了,阿眠,你胆子很大,但力气太小了,这一刀对我并不致命。”
姜眠膝盖有些扭到,闷闷的疼,她一手按着:“确实是可惜了。”
古今晓叹气,缓缓蹲下目光平视姜眠:“我一向睚眦必报,你说现在,我该如何还这一刀呢?”
姜眠漠然看他,对他无惧,对他所说的话也无惧。
古今晓看清这一点,冷哼一声站起。
“跟着我,你衣食不愁,无忧无虑,往后更有富贵日子等着你,你却犯蠢不要。那你便自生自灭,自求多福吧。”
他捡起地上掉落的外衫,翻出刀鞘,将匕收回:“别以为我怜惜你,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刀下去,哪怕不捅要害之处,也会没命。我懒得亲手杀你。”
“方才告诉过你,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你可以死,只是死在我的手上,我终究会有些麻烦。反正平坦的大道你不走,那无论是饿死,冻死,还是因为这张漂亮的脸被人作
践死,都是你的命了。”
说完之后,古今晓再不看姜眠,勾了勾唇,毫不留恋转身走远。
看他果真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姜眠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好险。
竟叫她赌赢了。
这一点点微末的防身之术,还是宴云笺教的,否则以她的本事,恐怕伤不到古今晓丝毫。
她势必要激怒他,否则自己已经识破他身份,恐怕会落得上次潞州那样,不知被他喂了什么药,浑浑噩噩的昏睡。
可是家人下落还不明确,古今晓又盯上了他们,她怎能放任自己在他手中昏沉。
赌输了,他一刀杀了自己。赌赢了,便像现在这样,不杀她,却也不肯再管她了。
膝盖处一跳一跳的疼,姜眠揉了一会儿,感觉没伤到骨头,只是普通扭伤。
这一下也算值了,她琢磨着,咬咬牙站起来。
走了两步,还是能勉强走的。
姜眠沉下眉眼,默默思虑眼下的事。
也不知爹娘那边怎么样了,古今晓只求历史复现,现在已算是成了,但他知道他们没死,会不会穷追猛打?他背后之人又要如何?
若真有危机,爹爹很难出京城,不若回京亲自确认。
想到这儿,姜眠叹气,心道:在这风口浪尖上琢磨回京,也算是孤勇无匹了,一旦暴露,估计会把皇帝气个半死,然后自己被拆个干净。
思虑许久,姜眠还是下定决心回去,只她一个人不成,需要找帮手。
当今在京城中,可以帮她的人,只有顾越和阿锦。
可顾越不行,自己要去寻他,一没人手,二没信物,又容易被人现,真出了事,还连累了他。
阿锦……
她应当可行。
姜眠翻了翻口袋,她一直配着从潞州带回来的天山翠玉,那本是一对,其中一块给了赵锦,另一块因为好看她一直带着。眼下,可算是联络阿锦的唯一信物了。
阿锦喜欢上河园的弯蕊菊,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日日让宫人出去收。他只要想办法将此玉放入花土之中,等运送进宫呈给赵锦时,玉佩定会被现。
她与阿锦有好朋友间专属的小秘密,动些手脚,旁人绝不会明白,只有阿锦能懂。
姜眠一个人在岐江陵呆了两日。
不是她不想走,而是这两日风声紧,城门把控很严,进来容易,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想要避风头,总得先让自己活着,姜眠盘算了下手中的东西,除了一直备着不时之需缝在腰带里几颗宴云笺血引的药丸之外,只有贴身放着那块潞州带来的天山翠玉。
姜眠拆下系在玉上的璎珞,那上面还缀了几颗翡翠珠子,能值些钱。
为了省钱,她两天只吃了一个馒头,前一天剩下一半,第二天吃时已经又冷又硬。但她没心思顾这些,一边裹腹,一边思索着怎么才能出去。
“哎,你们听说没?这几日戒严,是为了抓捕逃犯
呢。”
“什么逃犯?杀人犯吗?难道逃到咱们这儿来了?可不得了啊……”
“看你这点胆儿,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罪犯,我听东头王大哥打听来的,好像是当官的获了罪,家眷被贬作下九流的艺妓了。”
彼时,姜眠正坐在角落里啃馒头,一手揉膝盖,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这些市井百姓的闲话,听到这一节,她慢慢顿住咀嚼。
想了想,姜眠蹭过去:“大哥,那是不是守门的兵爷只查女人,不查男人呀?”
这两天她把自己倒饬的又黄又黑,想办法粘住眼角,本来大而明亮的剪水乌瞳,只剩两条窄窄的细缝,整个人完全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