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垂下头,小声道:“我是在保护自己啊……你也不可能永远都来救我。”
宴云笺揉她头:“傻话。”
姜眠抬眸看他一眼,又很快移走目光,傻就傻吧,反正爱恨颠没有解药,他永远都不会懂,就永远都不会难过了。
“阿眠,你这段时间……”宴云笺刚刚开了个头,忽然外面喧嚣声大起,声响低沉沉闷,令人头皮麻。
姜眠跟着宴云笺站起来:“这是怎么了?”
“没事,是号角声,”宴云笺说,“燕夏军规,要对罪大恶极的战犯当众处刑。”
罪大恶极的战犯?
电光石火间,姜眠嘴唇轻颤:“难道是秦棠么?”
也只能是她了。
当众处刑,是不允许任何人缺席的。宴云笺下意识伸臂揽住姜眠,可是,他又不放心阿眠一个人留在这里。
迟疑了下,宴云笺转身翻找出一套最小的士兵军装,抽出来递给姜眠:“阿眠,你把这个换上,跟我一起出去。”
姜眠也不废话,立刻接过来展开,铺到一边,抬手便解自己身上的衣服,刚刚打松腰带,手顿了一下,抬眸望着宴云笺。
“怎么了?”宴云笺察觉她犹豫。
“……你转过去啊。”
哦,宴云笺喉结微滚,立刻转身背对她。到底是心不够细,他还以为自己盖着双眼,就没关系呢。
姜眠脸颊泛红,虽然宴云笺背对着她,还蒙着眼睛,可到底是在身边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她换衣服还是会觉得羞赧。
她低头动作麻利地除去衣衫,将那军装快套在自己身上,虽然这已是最小的,穿在她身上还是大,姜眠什么也没说,动作迅地卷了裤脚与袖口,把甲胄套上。
“阿笺哥哥,我好了。”
宴云笺抓了两个头盔,一个拿在自己手里,另一个戴在姜眠头上,摸了摸前沿,确定可以半遮住阿眠的眉眼。
虽然感觉有些失礼,但他怕出错,还是细心地帮姜眠理一理衣服,嘴上叮嘱:“阿眠,这会儿外面正混乱着,所有人都往出走,我们混进去不会有人现,你别紧张。”
姜眠认真点头:“我不紧张。”
“出去后,你就跟在我身后,不用太刻意,落两步的距离就可以,”宴云笺想一想,“万一被人群冲散了,也不要慌,照常往前走,我能感觉到你。”
“嗯,我知道。”
他的阿眠真乖,宴云笺忍不住微微笑,伸手摩挲一下她柔软的脸颊,旋即牵着她的小手:“走吧。”
到帐帘前,宴云笺先驻足侧耳听了会儿,确认无虞便泰然自若掀起帐帘,拉着姜眠走出去。
一出营帐,他便松开手,沉静地向前走。
姜眠跟在他身后,最开始认真盯着他脚后跟,渐渐的周围人越来越多,她偶尔也抬眼,迅地向四周瞄一圈。
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严肃,大家都知道生了了不得的大事。这个要即将处死的犯人,很有可能是燕夏最高军规惩处。
她脑海中闪回方才熟背过的文字,爱恨颠没有解药,唯一称得上克星的,就是毒时间可以被精确推算出来。
这种精确度,甚至可以精确到一刻钟。
直到跟着宴云笺来到一处巨大空旷的场地,前方刑架上绑缚一个衣衫染血的姑娘,姜眠小心用头盔前沿遮着视线,快看了一眼。
果然是秦棠。
不知她受了怎样的伤,素衣上尽是鲜血,脸色惨白如纸,一双眼睛幽深冷静。
在她下当中站着一个沉冷漠然的男人——就是方才将她抱在怀中,小心翼翼珍宝一样哄着的杨潇烨。
姜眠心脏砰砰跳起来。
当时见过杨潇烨对秦棠眼神里的那种深情与疼爱,那几乎要从他眼中溢出来。而此刻,他目光漆黑冰冷,翻涌着滔天恨意叫人心下寒凉。
爱恨颠,就是这样残忍至此吗?
一个恍神间,她几乎想见在刑架上被铁索牢牢绑缚的人是她,而在下方目光冰冷,不带任何情意的人,是宴云笺。
耳边依稀响起古今晓的话:
“我没有恶意。”
“我只是想请你看一场戏。”
原来,是这样一场戏。
他要让她亲眼看见身中爱恨颠之人毒后,从情根深重到恨之入骨,究竟是何种残忍的模样。
对未来的骇惧和抓不住眼前人的恐慌叫姜眠气息渐乱,可无助时,第一反应竟还是寻找令她最安心的那个人。
层层围困的人群中,姜眠下意识伸手,去握宴云笺指尖。
他的大手温热有力,而她的手却冰凉刺骨。
人群与衣衫的掩映下,她的动作惹的宴云笺手微僵,旋即,他不容置疑地将她的小手牢牢包裹在自己温暖的大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