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她力气不足,微微滑下。
宴云笺呆怔低头,面对着他怀中的一小团。
因为他的双眼还被蒙住,所以姜眠无从窥见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的面容很静,身体僵硬,好像在这一刻化作一尊漂亮的雕像。
自己身体内的燥热退下些了,那种撕扯理智的烧灼感流失后,整个人又清醒了不少。
这里真好,像是一处遗世独立的静谧之地。
茂密丛林,遮挡了外边隐隐的喧嚣声,围挡的这里更加安静。夏夜的月,冰冷的河,他们拥抱着彼此,仿佛世间一切纷争都消靡殆尽,只剩下身边的人。
姜眠说:“阿笺哥哥,你应该也不讨厌我,对吧?其实你也挺喜欢我的,是不是?要不然这会儿功夫你一定把我甩开了。”
对的,乌昭和族人不是对伴侣很忠贞吗?如果阿笺哥哥没有动心,为了和未来的夫人交代,他也一定不肯再抱着她了。
宴云笺双臂轻颤,像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眠,你血疾作,人还不清醒。别说这些不负责任的话。”
姜眠道:“我要负责任的。”
宴云笺顿了一下,双唇微张,片刻之后,他轻轻道:“阿眠,你把我眼睛上的纱布拆下来。”
姜眠听话照做。
他刚才说了,那块作假的烧伤痕迹要留着有用的,那这纱布应当也有用。姜眠拆的小心,没有碰水,拆下后放在岸上上相对干净的草丛。
宴云笺暗金色的眼眸完全露出来。这么一对比,才知繁星夜空也被他衬得黯然失色,这双眼睛,比金星伴月还要美出几何。
宴云笺说:“阿眠,我不是一个会一直委屈自己的人。”
知道啊,姜眠认真点了下头。她当然知道,他虽谦逊温和,但绝不是一个软性子。他不会让自己吃亏,或者说,除去她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不让自己吃真正的亏。
宴云笺望着姜眠,她还带着一种类似于醉酒后的娇憨感,心中轻叹一声,手掌在水岸边锋利的石块上
()划过。
鲜血从细细划痕中流出,宴云笺手指微蜷,按在掌心伤口处,指尖沾了血,轻轻点在姜眠唇上。
她粉白色的嘴唇顿增艳色,如花瓣一般娇艳欲滴。
他已经用自己的血为她解困,却不见她神色有太明显的变化。
“阿眠,你明白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么?”
姜眠微微睁大眼睛瞧他,既哭笑不得,又有些不乐意: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她说的那么直白,一点也不含蓄,自己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啊,我说我喜欢你,不是对哥哥那种喜欢。”为了表达自己有多清楚,也为了让他更明白,姜眠又补了最后一句。
宴云笺注视她,喃喃道:“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好呀。”
宴云笺低声:“我好么?你不觉得……我背景太过复杂,与我在一起要背负许多东西,会很危险,也很累么?”
这些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
姜眠温柔回望着他。
和他在一起不会危险,也不会累。
那些他嘴里所说的遥远的东西,真正烧到她身上时,眼前的人,已不是彼时的人了。
等他们反目成仇那一天,他就不会对她这样疼爱,这样怜惜,所有的温柔都荡然无存,她的阿笺哥哥将不复存在。
可是这一刻她忍不住,好像情窦初开,就是无法自抑,只要在这一刻拥有他就好。
这一刻,这一天,只要他还是眼前这个令她心动的人,无论叫勇敢还是自私,她只是不想让自己遗憾。
拥有过再失去和始终不曾拥有,都是很苦的,但只有这两条路能走的话,她不要约束自己——用日后他面目全非的日日夜夜去后悔,她不想,她要得到他,得到和他在一起的回忆,留给将来的自己一一细数。
理智如此清醒,感情如此放纵。
姜眠说:“你是最好的,你说的那些……”
她偏头想了想,很认真的样子。想好了,诚实告诉他:“不重要。”
宴云笺浅浅笑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嫌弃?”
姜眠也笑:“我为什么要嫌弃?阿笺哥哥,我都已经想好了,要么我们在一起,要么我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做自己的事情,空闲的时候就想你。我这辈子就这两条路会走。旁的什么人,是一眼也不会多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