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妈妈眼眶通红的进了苍云阁,看见折绾就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折绾正在看书,瞧见她这般连忙将人扶起来,“好生生的,你这是作什么。”
茗妈妈感激道:“少夫人,老奴都听说了,您让周掌柜收了素兰做徒弟。”
原来是这事。
折绾笑着道:“你说反了,不是我让周掌柜收,是周掌柜见素兰好,主动收她为徒的。”
茗妈妈心里明镜似的:“若是没有您的面子,素兰哪里有这个造化。”
她擦擦眼泪,站起来,恭敬的道:“少夫人,您的恩情老奴无以为报,今生还受您的庇护,只能是来生做牛做马了。”
折绾:“何至于此。”
她坐下,真心实意的道:“也是你教导得好,素兰才有这般的造化。”
茗妈妈确实是个好母亲。
当年觉得素兰算术好,便能割了腊肉去为她找先生学两个字,再求了主子赏书日日看,等素兰到了出嫁的年岁,也没有给她选个英国公府家奴做丈夫,而是千挑万选了一个在京都做生意的后生。
最后又求这个求那个,终于在素兰出嫁的时候求到了赵氏跟前,放了素兰的奴籍。
凭她这一桩桩一件件,折绾便实在是佩服。
折绾:“你让她好好做事,将来的造化更大。”
她意有所指,“闽南那边,她还想着去看看——她跟我提过好几次,你也是知晓的吧?”
茗妈妈当然知道。虽然担心长途跋涉孩子会出事情,但这是个大机遇。就像素兰咬牙跟着素膳一起买宅子一般,如今明眼人都知晓是买对了。
跟着少夫人不会错,去闽南也不会错。
她立马点头,道:“您放心,她要是想去,没人能拦住。要是有人敢拦她,老奴非拼命不可。”
折绾便笑起来,说起其他的,“我也正有事情找你做。我已经在花草房挑了一盆上好的芍药,你待会去领了,送去潘士显大人家里,就说是铺子里面送的。”
“记得,你亲自去。”
茗妈妈懂。她是少夫人身边的贴身婆子,别人自然知晓她去是什么意思。
折绾很快就收到了潘夫人的请帖。刕鹤春啧啧称奇,“说句实在话,潘大人的家里,我都没去过。”
折绾也没跟潘家人打过交道。但是她跟周掌柜都盘算过了,潘大人在户部多年,深受其重,若是之后闽南茶叶西有什么事,必定是要求到他跟前去。
周掌柜的意思是让她跟刕鹤春说,官场上的事情让男人出面许好一些,但是折绾却不愿意。她说,“咱们先自己试试。”
总不能以后事事都要刕鹤春去办,那跟上辈子有什么两样?
周掌柜话是这么说,但却更喜欢她这么做,笑着道:“好,好志气。咱们自己来也行,咱们也不是要封侯拜相,只是做个生意罢了。”
折绾自己也细细琢磨过,认为陛下对潘大人应当是喜爱的。像
勋国公府,直接就抄家灭族了,但是潘大人却只是贬官,她去给潘夫人送银子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在偷偷的送了。
可见其人品是得当的,也可见潘大人的事情没有那么“厉害”。
这般的人家确实可以相交。且人家都已经递过来善意了,她不可能不抓住,不抓住就是傻子。
但说句实在话,她也有些怵。她还是第一次带着目的性去交朋友。这种感觉是新奇的,她还有些紧张。
刕鹤春就见她在那里挑衣裳。换了一件又一件,最后换了件崭新百花团簇样式的。
他少不得要在一边教导,“潘家算不得世家,潘大人的祖父曾是探花郎,官至内阁大学士,但父亲却没有什么建树,直到潘大人进了朝堂,潘家才算是兴旺起来。”
跟英国公府和勋国公府是没办法比的。
但有时候在京都里,圣恩两字比什么都重要。刕鹤春从不敢轻视潘大人。勋国公也不敢,每次被气都是回到都察院才大骂出声。
他笑着道:“勋国公最讨厌的人就是潘大人了。”
这些折绾倒是知晓。刕鹤春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便说些她不知道的,“陛下曾在御书房夸潘大人,说他这人有时候刻薄是真刻薄的,但并非是无情之人,相反,还是个性情中人,喜怒都是有数的,毫不像有些人,装得跟个无暇的圣人一般。”
折绾听着这些话,换衣裳的手都慢了下来。见她听得认真,刕鹤春就笑了,“我说——你跟你长姐真是像。”
“阿琰当年也是爱听我说这些。”
折绾本听得好好的,闻言斜眼看过去,将衣裳的扣子一扣,“英国公府内,婆母那边的磋磨你帮不上忙,人情走礼你不懂也不管,被两边母亲逼着要孩子,喝那些乱七八糟的糟粕你不知道,想要诉苦你也听不懂——便也只能听你说说外头的事情了。”
刕鹤春张口结舌,便不说话了。好久之后才道:“我不知道这些。我现在知道了,我也很后悔。”
折绾就现刕鹤春其实很奇怪。他最近似乎很爱在她面前说一说长姐的事情,但说完她怼一怼,他也能马上哑口无言,说一说忏悔的话。
可下次他还是要提长姐。
折绾冷笑,“幸而我是她的亲妹妹,你若是换个妻子,还能在人家面前这般直接说?”
她喝下一口热茶,似笑非笑,“你要是想对长姐忏悔,便去对着她的坟墓说,对着川哥儿说,何必对着我说。”
刕鹤春讪讪起来。他确实是觉得心里难受,他也只能跟折绾说一说阿琰了。
折绾替阿琰骂一骂他,他心里就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