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告诉王妃一声吧。”周野提议:“免得遗憾。”
宁遇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宋润的顾虑诚然要尊重,但若是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们夫妻见到,只怕日后少不得有麻烦,让二嫂嫂来瞧一眼,知道宋润如今具体是什么情况,即便是人真的救不回来了,他们也能与这件事撇干净。
“王妃带着孩子,只怕不会随意相信外人。”宁遇看了眼周野:“不如周兄亲自走一趟?你们也算是熟人,她应该会相信你,这种事让下面的人去传话,恐怕会有误。”
周野答应了,立马牵了马往城里赶。
他入城时已经是傍晚,街上行人都忙着回家,为此也不敢纵马,只能慢慢穿过人群,坐在马背上,周野心绪乱飞,不断琢磨着要如何委婉的告知二嫂嫂这个噩耗。
他对二嫂嫂的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柔弱女子,虽跟着宋润在西北饱受风沙消磨之苦,却依旧如江南娇柳一样,也不知她能不能经受住这个打击。
出神中,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周野起初没当回事,擦肩而过好一会儿了突然惊醒,迅回头寻找,却只瞧见几个佝偻脊背的行人。
“刚刚是不是有个穿红衣服的姑娘从身边走过?”他急匆匆的问跟随的士兵。
士兵点点头:“是有一个,背着竹篓。”
“快找。”周野连调转马头往回走,也顾不上旁人侧目,直接扬声高喊:“秦姑娘,秦玊,秦姑娘。”
秦玊当年能把重伤濒死的宋沅从鬼门关拉回来,如今,宋润也只能指望她了。
只是周野实在不确定她会不会真的出现在这里,毕竟她一个姑娘家,没道理从京兆跑来上谷这种边境之地。
他很急切,这让不明就里的士兵也跟着着急起来,也跟着高喊找人,几个人在街上大声嚷嚷,连一些小巷子里也不放过,全部分散开来。
夜幕急落下,却没有半句回应,周野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正当他心里的希望覆灭之时,黑压压的巷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点光亮,有人提着灯笼越走越近。
“别喊了。”秦玊有些不耐烦:“我在救人,耽误不得所以才没回应。”
她记得周野,径直走到他跟前,扬起连,露出清澈冷漠的眼睛:“阁下有事?”
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周野心头划过了一丝异样,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忘了,赶忙说道:“军中有位将军身负重伤,伤口腐烂还被野狼撕咬,情况危急,还请姑娘医治。”
“你怎么知道我会治病?”
“姑娘曾经救过殿下宋沅。”周野只当她早忘了几年前的事,所以赶紧表明身份:“当时就是我带着殿下遇到姑娘的。”
秦玊皱眉疑惑,她似乎完全想不起来这回事了,在她转瞬即逝的表情里,周野看出了一丝抵触和心虚。
这种情绪十分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哦。”她把灯笼往身后藏了藏,让光亮从她脸上消失:“我救不了。”
周野急了:“姑娘能否一试?这位爷身份尊贵,若是他出了事,只怕要牵连上百条人命,姑娘放心,我知道姑娘不愿意被人的打扰清净,这次也与先前一样,绝对不会让姑娘为难。”
“与先前一样?”秦玊依旧疑惑,但她很巧妙的遮掩了过去:“那得先说好,若是没救活,也不关我的事,回头别来找我麻烦。”
周野心中一喜:“姑娘放心,这个我可以保证。”
“你先说说他的伤势细节吧。”秦玊提着灯笼往前走。
周野急忙跟上,将自己看见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刚说完,秦玊就在一个小院门前停住,推门的动作稍稍一顿,她为难的咋舌:“怕是会感染。”
熟悉的两个字让周野心头直接一震,他看着秦玊,总算明白了那股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我拿了东西就走,你在外头等着。”秦玊并未注意他的反应,推门进了屋。
周野等在门口,士兵赶忙来问:“将军,可还要去王府传信?”
“自然是要去的。”他看了看周围:“王府离这里不远,等下绕过去就好。”
他才说完,秦玊就出来了,还换了一身装扮,身上背着两个大木箱子,一瞧就十分沉重,周野忙让人小心接过去。
带上秦玊后,他们赶去了王府,好在门房好说话,听他报了姓名就赶紧往里头通传,半盏茶的功夫,就急匆匆来了个老嬷嬷请周野进去说话。
他刚到前头明堂,二嫂嫂的就迎了出来在,这里离着内院有些距离的,瞧她穿着简单髻也只是随意挽起,周野就知道她有多么挂心宋润,只怕是一听消息就赶紧往前头来了。
“周将军。”二嫂嫂声音颤抖:“王爷可有消息了?”
周野不忘见礼,忙道:“王妃放心,王爷已经找到了,只是身负重伤情况不好,末将自作主张,接王妃前去一见。”
闻言,二嫂嫂直接就腿软的茶点栽到在地,好在身边的侍女灵巧,急急扶住。
“快带我去见他。”二嫂嫂哭腔难压,眼泪也决堤而出,让人瞧了便心中不忍。
侍女扶着她往外走,到了外头,她也瞧见秦玊了,周野忙道:“这位秦姑娘,曾经救过九殿下的命,如今在这里遇上她,所以请她去看看,若是能救王爷是最好的了。”
二嫂嫂什么都没说,直接跪下:“还望姑娘救我夫君一命。”
秦玊被吓了一跳:“别跪我,我连人都没见着,可不敢打包票。”
“姑娘放心,我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只求姑娘尽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谢姑娘,绝不让姑娘难做。”二嫂嫂被侍女扶起来。
没有太多时间客套,他们赶紧出去往军营。
抵达军营已经是半夜,有宁遇的特许,周野才把她们俩都带进去,到了主帅帐下,周野特意拦住二嫂嫂。
二嫂嫂早已经收住眼泪:“周将军放心,即便他现在是一摊烂肉,我也受得住。”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眼圈泛红,周野见状,这才放她进去。